等玉梔取了熱水回來,發現淩霄院中人來人往,不複往日的寧靜安詳,她頓時嚇了一跳,忙拉住往正房送茶的水荇低聲問道:“水荇姐姐,怎麼了?”
一般都是小丫鬟給水荇端茶倒水的,今日水荇怎麼自己端著茶?
水荇急匆匆道:“二公子回來了!”
說罷,她步履匆匆向明間走去。
眼看著要上台階了,水荇忽然心裏一動,扭頭看了一眼玉梔,見她依舊立在那裏,小臉雪白晶瑩,一雙眼睛黑泠泠的,粉嫩的櫻唇微微抿著,腰肢纖細身姿嫋娜,俏生生立在那裏,被初冬清晨的陽光鍍上了一圈柔光,靜美若小仙子一般。
水荇想到了如今正在明間內看什麼都不順眼挑三揀四的二公子,下意識道:“玉梔,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回去歇著吧!”
二公子再不得寵,卻也是郡王府的正經主子,可不能讓這些小妖精靠近二公子!
玉梔見狀,心中大喜,忙清脆地答應了一聲,自己大大方方離開了。
水蓮和水荇雖然不說,可是淩霄院的潛規則玉梔心中全明白。
二公子不在王府的話,大丫鬟允許她們這些做粗活的小丫鬟在淩霄院出現;二公子若是回了王府,這些做粗活的小丫鬟膽敢湊到二公子麵前獻殷勤,非要被大丫鬟給活活掐死不可。
第二天卯時三刻,天還沒亮,玉梔再次準時出現在淩霄院的院子裏。
她先去拔正房前麵花圃中已經幹枯的薄荷。
薄荷春天夏天的時候青翠碧綠,如今到了初冬,早變枯幹了,在清晨寒風中瑟瑟作響,怪蕭瑟的。
玉梔一邊在心裏感歎,一邊細細清理著花圃中的枯幹薄荷。
待把花圃清理幹淨,玉梔又拿起竹笤帚開始清掃院子裏的落葉——院子裏花木太多,昨夜刮了一夜風,把枝頭殘餘的枯花和黃葉都給刮了下來,地上厚厚鋪了一層,踩在上麵軟綿綿的,不過掃起來可不容易!
玉梔這人天生容易開心,即使是幹活,也被她幹出了趣味來。
她一邊倒退著掃著枯花落葉,一邊輕輕哼著兒歌:“……刮大風,耬豆葉,一下子耬出個花大姐……”
倒退著掃到了正房台階上麵,玉梔剛要轉身清掃廊下,誰知有人突然掀開正房明間門上的錦緞棉門簾大步走了出來。
玉梔猝不及防,一下子撞進了對方懷裏,手中的掃帚也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玉梔一下子懵了,愣了一瞬,這才回過神來,忙推開對方試圖站直身子。
觸手是軟軟的絲綢,絲綢下是堅實溫暖的肌肉……
玉梔下意識抬頭看向對方。
那人也正低頭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
東方初升的太陽正照在那人臉上,為他的臉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他那濃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打下濃重的扇形陰影,一雙好看眼睛在長睫毛的掩映下波光瀲灩,鼻梁挺秀,仰月唇緊緊抿著——原來是一個極清俊的少年!
玉梔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
誰知此時的她正處在走廊的邊緣,眼看著她就要一腳踩空跌下去,那清俊少年反應很快,伸手抓住了玉梔的胳膊,一把便把她拉了回來。
玉梔驚魂未定,背脊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她立在那裏輕輕喘息著,大腦一片空白。
那清俊少年看了玉梔一眼,把她往一邊輕輕一推,自己負手下了台階,昂首向外麵走去。
玉梔輕輕捂著自己熱辣辣的臉,目送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後,心道:這個時候從正房出來,應該就是二公子了!
二公子原來生得這麼俊俏,為何人人都不喜歡他呢?
是他個性本來頑劣,還是因為其它原因,譬如繼母當家……
她越想越覺得複雜,索性不想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竹笤帚,繼續開始打掃廊下。
等玉梔打掃完淩霄院,太陽已經出來了。
住在西偏房的大丫鬟水蓮推開了臥室窗子,雲鬢蓬鬆立在窗前,聲音猶自帶著睡意:“玉梔,快去給我取熱水,我要洗漱了去侍候二公子!”
玉梔心知二公子已經離開了,水蓮在說瞎話,卻不揭穿,口中卻脆生生答應了一聲,笑盈盈道:“水蓮姐姐,今日還用青鹽擦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