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裏不無委屈、抱怨,但她卻也聽出他是投降了,語聲已經軟了下來。
“是姐不對,你不在的時候,姐又受傷了,所以不是姐沒記起你。”
“什麼,又受傷了?怎麼回事?要不要緊?”秦落立刻激動起來,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接電話時滿腔的怨氣。
靜顏連忙安撫:“沒事了,現在姐沒事了,隻是傷口裂開了,重新包紮過就好了。”不想把傷情講的太過仔細,否則隻是多了一個人為自己擔心而已。
聽到秦落重重呼了一口氣,才道:“沒事就好,姐你要照顧好自己。我現在,不能過來看你,我......回錦縣工作了,學校裏有很多事要做,早前突然扔了工作跑來川市,落下了很多,得一一補回來。”
靜顏聽聞雖然有些遺憾看不到他,但聽他能如此穩重,顧全大局,心中也高興,這孩子真的不再需要生長在她的羽翼下,他已經長大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與她打電話的秦落,此時卻是躺在另一家醫院的病床上,頭上包了密密層層的紗布。
那日他黯然離開醫院時,忽然間就覺得被姐遺忘了一般,看到姐對辰辰的態度,他覺得自己再無希望能夠得到姐的關愛和注意,人生失去了方向,萬念俱灰。見遠處有車燈閃爍,就像勾魂的使者一般,他走向了那光明。
撞上,倒下,不過是兩個動作而已,隻是當他躺在血泊中的時候,卻油然而生出後悔,就此閉了眼的話,是否代表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姐了?
當那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時,他似乎看到當年姐猶如天神挺身而出站在麵前的樣子,忍不住激動起來,可是仔細看清時,那人卻不是姐。想想也是,姐還躺在醫院裏,怎麼會突然就出現呢?
天神是不會接二連三出現來拯救他的。陷入昏迷前,他隻剩一個念頭:他不能死,他要活著看到她,方靜顏。
醒來就在姐住的醫院,但樓層不同,據說頭上被縫了五針。
直到第二天,他才看到那個肇事者,或者說是肇事者的司機,他出麵聲稱此次的車禍費用,一力由他老板承擔。
秦落看著他,隻做了一個要求,就是立刻轉院,他要離開這家醫院。他不願被姐知道,曾經有過那個念頭,想要遠離這個世界。哪怕他此時脆弱的非常想要見到她,他也不願她看到自己這番樣子。
那個司機二話不說就把他轉院進了川市另外一家知名醫院,也就是他躺的這裏。每天他數著時間過日子,剛縫針前幾天,他是不能動的,而手機也不知道遺落在了哪裏。直到昨天,那個肇事者居然送了他一支新手機,說是當作賠償,自然還是那個司機來的,於是他就拜托那人把以前的號碼申請換機。
一切搞定後,他就開始忐忑不安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打電話給他,姐還會不會想起自己,是否她現在所有心思都圍繞著別人轉,以致於忘了他。
聽到電話鈴聲響,看著那屏幕上的“姐”清晰的閃亮,他激動了。過了半分鍾,他才平複了心情,接起電話,一開口說話就懊惱,一直期盼姐打來電話,結果真來了,他又忍不住心中怨氣了。
閉上眼,細細回味之前姐的聲音,秦落覺得,自己又找到了繼續活著的動力了。
但是他決定,等出院了,就直接回錦縣了,既然姐喜歡他踏踏實實的工作,那麼他就努力一些,做到姐希望成為的那個樣子。
隻是秦落卻不知,人的命運從來不由自己掌控。他永遠都不會想到,他的人生會因為一場車禍,發生巨大的改變,向著一條他哪怕極力挽留也挽留不住的路而行去。
隻能慨歎:當那些風吹花落的瞬間,還在不經意的感慨,流年,原來就真的流走了,而宿命卻鋪天蓋地而來。
原來,那些他一直牢牢藏在記憶深處的關於青春的歲月,已經淡的如一片粉紅色花瓣。
無論是他,還是靜顏,還是其他人,終究淹沒於宿命中,流離失所,或者轟轟烈烈。
而當他在今後的某一天,回首當初時,隻記得有那樣一個身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美好隻是美好,眷戀,隻是眷戀!
但那個身影,卻不屬於他,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