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爺聽了我的話,隻淡淡笑了笑,說了句;“她已經離世了。”
“啊?她死了?”我一個不小心,居然說了這個“死”字,在皇爺爺麵前,這個字是天大的忌諱,可是萬萬說不得的。
我暗暗咬了咬唇,好在皇爺爺壓根沒和我計較,他的眼睛看向遠方,越過那重重的宮牆,他的聲音聽在耳裏,帶著兩分悵然,兩分力不從心,“是啊,她死了。”
“那....她是怎麼死的?”見爺爺自己也說了那個字,我也不怕了。
皇爺爺卻沒有回答我,隻是撫了撫我的小臉,無奈道;“小孩子家,怎生問這樣多。”
我撅了撅嘴,卻是打破沙缸問到底;“那皇爺爺告訴阿羅,你們是在哪裏認識的?”
皇爺爺的眼瞳浮起一絲追憶,他看著我的眼睛,緩緩告訴我:“在羅口村。”
“羅口村?”我咀嚼著這三個字,驀然恍然大悟,“皇爺爺,你給我取名阿羅,是不是羅口村的意思?”
皇爺爺便是笑了,摸了摸我的腦袋,沒有說話。
我的好奇心更重了,既然皇爺爺能將為我取名阿羅,可見他對第一個妻子是十分懷念的,不然也不會將他們初初相識的地方用作我的名字。
“皇爺爺,是不是她對你很好,所以你才忘不了她?”
我理所當然的以為,能讓皇爺爺這樣策馬一生的英雄惦記了一輩子的女人,定是與他情投意合,對他百般體貼的,瞧瞧,一猜就是一段英雄美人的傳奇。
“不,”皇爺爺竟搖了搖頭,“她從沒喜歡過我,從沒有。”
皇爺爺勾了勾唇,我從沒見他笑的這般蒼涼。
“皇爺爺是皇上啊,這天下,怎麼會有不喜歡你的女人?”
皇爺爺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起,曾在兒時聽母妃與二伯母隱隱約約的說過,皇爺爺的發妻曾背叛過皇爺爺,跟著人私奔跑了,丟下皇爺爺一人回京,而後則是皇祖母伴在皇爺爺身邊,百般照料,多方撫慰,兩人方才喜結連理。
我小心翼翼的看著麵前的爺爺,躊躇半晌,還是大著膽子問他;“皇爺爺,是不是她拋下了你,你才娶了皇祖母?”
“你這孩子,真是沒有規矩。”皇爺爺搖了搖頭,似是對我無可奈何。
“那皇爺爺,你當了皇上後,怎麼不去找她?即便她跟了別人,你也可以把她搶回來,封個貴妃啊。”
“等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人世了。”皇爺爺聲音低沉,透著淡淡的苦笑,說完,他又是言了一句;“即便貴為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
即便貴為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
我突然覺得心酸。
很心酸。
“皇爺爺,你別難過了,都是她不好,若她知道你做了皇帝,肯定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她沒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如何有錯。”這一句,皇爺爺似是在自言自語,我從沒在皇爺爺身上見過這般濃重的落寞,他是這天下的雄主,他是大乾的皇上,他是當年威震北疆的定北王,他是令胡人聞風喪膽的梁泊昭啊!“定北之梁,威烈昭彰”,甚至就連我這個毛丫頭,都曾聽過這八個字。
那是屬於皇爺爺的傳奇。
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皇爺爺睨了我一眼,便是拍了拍我的腦袋,對我道;“去吧,皇爺爺還有折子要看,去找你乳母吧。”
我見皇爺爺的眼底滿是血絲,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天下最為勤政愛民的好皇上,就連前兩年西北夷狄來犯,年逾六十的皇爺爺還曾壯心不改,禦駕親征,一時被民間傳為佳話。
可此時當我清清楚楚的看見皇爺爺眼角的皺紋,我才知道,皇爺爺真的老了。
我不忍在打攪,隻站起身子,對著皇爺爺行了一個大禮,不等我離開,就見鳳儀宮的大宮女月竹匆匆而來,跪在了地上;“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暈倒了.....”
“什麼?”皇爺爺麵色一震,立時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元儀殿。我也是匆匆跟了上去。
皇爺爺一路疾走如風,雖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兒了,我這個小不點卻還是跟的氣喘籲籲。
到了鳳儀宮,就見母妃和大伯母已是守在了那裏,這些日子皇祖母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幾個伯母和母妃都是輪番進宮侍疾。
瞧見我,母妃一把拉住我的手,因著我常年住在宮裏,母妃很少有機會能看見我,每次一見,都要把我抱上許久。
透過明黃色的紗幔,我看著皇爺爺守在了皇祖母床前,他握住了皇祖母的手,輕輕的喊著祖母的閨名。
和韻。
我的祖母,姓袁,名和韻,當年的封號是永寧。甚至就連眼下,大齊王朝都已經滅亡二十多年了,還有人在私下裏喚祖母為“永寧公主。”
“你來了。”隔了許久,祖母才悠悠醒轉,看見皇爺爺的刹那,祖母微微一笑,即便上了年紀,祖母依舊是美的,雍容華貴的美,端莊大氣的美。
“我在這陪你。”
皇爺爺聲音溫和,與平時的不怒自威判若兩人。
皇祖母噙著笑,點了點頭。
皇爺爺果真如他所說,餘下的數日一直陪在皇祖母身邊,禦醫私下裏告訴皇爺爺,隻怕皇祖母撐不到冬天了。
伯伯和父親都很是難過,伯母和母妃也都是暗自垂淚,皇祖母平日裏最喜歡我,病重時,也一直留了我在榻前陪她,與皇爺爺一起。
那一日,豔陽高照,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昏昏欲睡。
皇祖母倚著靠枕,和皇爺爺說著閑話,我在一旁折紙兒玩,一麵折,一麵偷聽他們說話。
“這些年過得真快,一眨眼,阿羅都這樣大了。”皇祖母氣息微弱,我聽著,心裏就是難受起來。
也許真如太醫所說,皇祖母撐不了太久了。
皇祖父坐在床前,在給祖母剝著橘子,他很細心的將橘瓣上的脈絡一絲絲的剔開,送到皇祖母嘴裏。
皇祖母笑靨如花,輕聲道;“咱們也老了。”
皇爺爺也是笑了,拍了拍皇祖母的手。
皇祖母略略歇息了片刻,又道;“我時常想,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要嫁給你,陪著你,就不知道,你會不會厭我。”
我停下了手裏的折紙,悄悄向著鳳床上的皇祖母看去,就見她臉色散發著異樣的光澤,倒像是回光返照。
我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就見皇爺爺微微傾下了身子,伸出手撫上了皇祖母衰老的容顏,輕聲道;“若有下輩子,你會是我唯一的妻子。”
皇祖母的眼睛綻放出光彩,那一瞬間,令她看起來年輕了許多歲,依稀有當年大齊最美公主的風采。
我知道,皇祖母因著不是皇爺爺的發妻,在心裏耿耿於懷了一輩子,臨到終了,跟了皇爺爺一輩子的她,心心念念的,也還是這件事。
終於得到了皇爺爺的許諾,皇祖母含笑而終。
皇爺爺一直攥著皇祖母的手,他沒哭,待皇祖母下葬時,我發覺皇祖父原先花白的胡須,幾日間已經全白了。
三年後,皇爺爺追隨皇祖母而去。帝後二人合葬於乾陵,關於帝後間並肩而戰的故事,卻是久久的流傳在民間。
———————番外2完——————
番外三————人生長恨水長東
似是很長很長的一個夢,永寧醒來時,發覺自己身在荷香殿。
她的唇角還浮著微笑,梁泊昭那一句“若有來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仿似還在耳旁,她看了眼周圍,眸中浮過驚詫,再看自己的手,那是一雙十指纖纖,白嫩嬌柔的手,肌膚細膩如玉,絲毫不會是一雙老婦的手。
她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下床取過鏡子,鏡子裏是一張美麗高貴的麵容,她知道,這正是她二十出頭的樣子。
她分明已經離開了人世,又怎會回到自己二十多歲的時候?
永寧深吸了口氣,向外喚了兩個字;“來人。”
“公主。”月竹應聲而入,向著她微微行禮。
此時的月竹亦是年輕的,粉嫩的臉蛋上仿似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永寧狠狠捏一把自己的手心,銳痛傳來,告訴她這並非夢境。
永寧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見月竹身上穿的宮裝乃是蜀錦所製,蜀錦向來珍貴,父皇總是會賜予她做成新衣,而月竹這一身的蜀錦,若是永寧沒有記錯,乃是洪章十五年時,由川蜀進宮而來,她嫌顏色過於豔麗,遂是賜給了月竹。
洪章十五年.....
永寧眼皮一跳,她看了眼宮外的殘荷,意識到如今已是洪章十五年的初秋,依著前世的記憶,她心知此時的梁泊昭已經回了京城,她曾命人打聽,得知了梁泊昭在羅口村隱居,並娶了一房妻室,無奈那妻室卻與他人私奔,惹得梁泊昭寫下和離書,孤身一人回京。
她看向了月竹,問道;“定北侯可曾回京?”
月竹一怔,似是不解公主緣何有此一問;“公主,定北侯已經上書朝廷,卸了兵權,奴婢也不知他去了哪,他也不曾回京。”
“他沒有回來?”永寧心神一震,竭力算著日期,回憶起前世,他的的確確是在這個時候回了京師,並於危難中匡扶社稷,得父皇重用,與神鷹國開戰。
亦是在此役中,她女扮男裝,一路追隨,終是感化了他的心,以至於今後風雨同舟,誕下四子,相互扶持,過了一輩子。
可他如今,卻為何沒有回京?
得到梁泊昭的消息,已是數日後。
信上說,梁泊昭攜妻回到了秦州。
攜妻....
永寧被那兩個字擾的心神不定,上一輩子,他隻是孤身回京罷了,何曾攜妻歸鄉?
難不成,她重生一世,世事已與前世不同了嗎?
永寧當機立斷,立時吩咐了月竹,她要出宮,去找梁泊昭。
無論這一世有何變化,梁泊昭的那句承諾卻一直懸在心頭,他說過,若有來生,她將會是他唯一的妻。
路上,永寧不禁暗恨,暗恨自己為何重生的這樣遲,為何要重生在他在羅口村娶妻之後,她雖沒見過那董氏,可也知董氏在前世將梁泊昭傷的有多重。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會比妻子妻子的背叛,更令男人無法釋懷。
董氏給他的,是一個無法觸碰的傷疤,即便他後來君臨天下,妻子在懷,珍兒繞膝,也無法將曾經的傷害抹去,或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曾忘記董氏。
那是他第一個妻子。
永寧坐在馬車裏,心裏微微一歎,她想起了前世的玉嬪,那個本是奉茶宮女的女子,她借著自己有孕在身,借機接近了梁泊昭,春宵一度後,她曾命人將玉嬪帶到自己麵前,她原先,並沒有打算對付她,甚至還將她封為嬪妃,可就那一句話,讓她起了殺意。
“皇上將我錯認成了旁人,喊我凝香。”
凝香,正是董氏的閨名。
玉嬪絲毫不知,她這隨口一句,便為自己招來的殺身之禍。而永寧自己也不懂,為何隻為了“凝香”二字,便起了殺意。
許是嫉妒,嫉妒那女子是夫君所娶的發妻,即便紅杏出牆,卻還是在梁泊昭的心裏留下了一席之地。
到了秦州,梁泊昭正好要走。
這已是她第二次來秦州了,第一次,是在梁泊昭上書朝廷,卸下兵權時,他前腳剛回鄉,她後腳便追了過來,隻可惜,僅僅在她來到秦州的前一日,梁泊昭因母親不容,已是孤身離開了家鄉,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她在秦州枯等了數日,最終卻隻得踏上回京的路。若她能更快一點,更早一點,在他離開秦州時就將他攔住,他又何曾會去羅口村,何曾遇到董氏?
永寧想起這些,便覺造化弄人。可念起前世與男人的廝守,隻讓她的心複又變得釋然。
還曾記得,在她生二子梁慶時,恰逢難產,軍醫曾問梁泊昭,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他守在帳外,鏗鏘有力的吐出三個字;“保大人。”
永寧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她知道,董氏與他終究會和離的,而自己才是陪在他身邊,與他攜手終生的人。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錯的那樣厲害。
當她在秦州,竭力穩住心神,以“出山”名義相邀時,她曾細細打量過梁泊昭的神色,但凡他的神情有一絲一毫前世的影子,她都會不顧一切,想要投到他懷裏,慶賀老天給了他們重來一次的機會。
然而,並沒有。
她重生了,她是前世的永寧,可眼前的梁泊昭,卻隻是今生的梁泊昭。
她不得不將所有的情緒壓下,隻打算從長計議,可當她親眼看著他攬過董氏的腰肢,說上那一句“是內子不懂規矩,讓公主見笑了。”
她的心微微一窒,繼而便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她竭力穩著自己,一次次的看向梁泊昭的眼睛,她不敢相信,難道他當真已經忘了自己,不在記得前世的事?
對那董氏,她卻並無太多心思,隻打量了她一眼,本以為這董氏前世曾背棄夫君,與旁的男人偷情,定是個風流放蕩之輩,哪知一眼看去,竟覺此女子純善嬌柔,看著梁泊昭的眼睛裏,更是滿滿的依戀,仿似這世間的所有,都及不上一個梁泊昭重要。
這樣的女子,又豈會背棄夫君?依著梁泊昭的性子,又怎會拋下如此一個心裏眼裏都隻有自己的女人?
想通這一點,她才慌了。
回京的路上,她隻覺得渾身發冷,漫天漫地冷,滿心滿肺的冷。
她不知道,到底是何處出了錯,竟讓那原先本該與夫君和離的女子依舊陪伴在梁泊昭身邊,得到他滿腔憐愛。
幾乎有那一瞬間,她想到了放手。
既然上輩子,是自己陪了梁泊昭一生,那今世便由董氏陪伴他,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她伸出手,緩緩抵上了自己的心口,為何,為何自己的心要這樣痛?
看著自己的丈夫被旁的女子搶走,看著同床共枕了三十餘年的男子將旁的女子護在懷中,看著心愛的男人,再也不記得他們的生死與共。
她曾陪著他,一步步從定北侯,當上了定北王,又從定北王,一步步向著權利的核心走去。她傾盡全力,襄助夫家,哪怕受盡天下罵名也在所不惜。
早在與他成親的那刻,她便是梁家的人。她再也不是袁和韻,而是梁袁和韻。
她陪著他去了那高勝不勝寒的地方,不論去哪,她都陪他去。他是農夫,她便是農婦,他當了侯爺,她便是侯爺夫人,他成了定北王,她就是定北王妃,可當某一天,形勢所逼,令他不得不問鼎那個皇位時,她,便隻能做他的皇後。
哪怕背棄母族,也是無可回頭,在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當回到京師後,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夫妻你儂我儂,她隻得一次次的若無其事,實則心如刀割。
她看著那一對鶼鰈情深的人兒,一雙手在暗處緊緊的絞在了一處,她那樣的想去問問那個男人,梁泊昭,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忘記了我嗎?
當他在北疆身受重傷時,她第一個念頭便是去陪他,無論世人如何說她恬不知恥,說她不要臉也好,說她沒有公主風度也好,他的命危在旦夕,她又在乎那些旁的做什麼?
若是他不在了,那她定是也活不了的,她也情願跟著他去了,說不定,他們會回到前世,他還是那個尊敬自己,愛重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孩兒的爹爹,總好過她一個人在這一世,日日看著他與旁的女子你儂我儂。
然而,她卻還是去了梁府,欲接了董氏,一道趕往北疆。
她知道,他相見的不是自己。
孰知,董氏竟差點滑胎,正臥床靜養。她在聽到消息的刹那,說不清心底是何滋味,隱隱的,竟有股暗自喜悅,不等那股喜悅之情彌漫,她便覺得自己悲哀,她袁和韻,到底是為什麼落到了如此地步?
她日夜不休,風雨兼程,終於趕到了他身邊。
那時候的他,早已燒的神誌不清,身上的傷直紮著她的眼睛。
她什麼都忘記了,無論什麼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她要的,都隻是他好端端的活著,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
即便當他醒來,他的眼裏心裏,都還是隻有另一個女子。
她熬盡了心血,日夜守候,終於將他從閻羅王的手裏搶了回來。
梁泊昭痊愈了,她自己卻在回京後大病了一場。
在夢裏,她總是會夢見自己的孩子,那四個虎頭虎腦,與他們的父親猶如一個模子刻出來般的孩子。
還有她的小阿羅。
即便是夢裏,她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是再無機會與他們相見了。
想起來就讓人難過。
她越來越克製著自己的情誼,一次次告訴自己,前世便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可這一切,都比不上那日在北疆,她對翟珩的說了一句話。
“這裏,卻從不聽我的話。”她抵上自己的心口,說出這一句話時,萬念俱灰,怕也不過如此。
當她守在北疆,看著他失去那一個兒子時,他的痛,她感同身受。她卻怎麼也無法告訴他,自己曾為他生下四個兒子。
也許,這世間最悲慘的事,是一個人全都記得,另一個人卻全都忘了。
她記得他所有的事,記得他與孩子們的點點滴滴,隻有他,將她和孩子們忘了個幹淨。
終於,她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梁泊昭的孩子。
當她再一次看見玉嬪時,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原來,有些事真的是冥冥天定,前世,他曾因玉嬪的容貌與董氏有幾分相似,便寵幸了她,今生,他還是因玉嬪的容貌,將她錯認成董氏。
一切,水到渠成。
而玉嬪,果真如前世那般,一夜春風,便懷上了龍胎。
她一心等待著那個孩子。盼著能在那個孩子的身上,看見自己兒子的影子。
她的期盼沒有落空,終究是得償所願。
她幾近發瘋般的愛著那個叫梁庭的孩子,隻因他長得與自己的孩子是那般的相像。
將梁庭抱在懷中時,她仿佛瞧見了自己所生的那四個兒子,他們亦是曾在自己的臂彎,由著他們的父親為他們一一取上名字。
至於梁泊昭和董氏,她從沒想過要將他們分開,也從沒想過要在他們之間橫插一腳,並不是她高風亮節,而是她不屑。
曾幾何時,梁泊昭是她的,全心全意,都是她的。
他們的日子裏,沒有董凝香。
她任由那女子因著自卑與惶恐,懷疑與退後,一步步消磨了他們的情意。
她幫不了她,沒人能幫得了她。
她寧願帶著孩子,避到離宮,將所有的地方,全讓給他們兩人。
直到,最後的最後,她說出了那幾句話。
“梁泊昭,我曾做過一個夢,在那個夢裏,你是我的。我曾隨你征戰天下,驅除胡虜,我曾與你攜手共進,斬殺蠻夷。我曾與你生死與共,問鼎天下。在那個夢裏,你的心裏是有我的。”
多希望,那一切刻骨銘心的過往,真的都隻是一場夢。
———————————番外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