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亦寒(1 / 1)

寒風凜冽。

飛雪狂舞。

揚起的長鞭狠狠抽在巨大的樹身上。

眼淚肆意橫流。

為什麼!為什麼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卻似終無動於衷!她為他放棄一切,為他拋棄榮華富貴,甚至是貞節!可是他!在她眼裏她隻是一個歌姬!一個低賤卑微的歌姬!

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北風怒號。

再冰冷的風也及不上她心底的萬分之一!

他說,夜毓兒是正經的姑娘,不像你……

不像你隻是一個卑賤的歌姬!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刺骨的寒冷。

白雪飛旋,迷了她沾滿淚痕的眼。

心底一陣陣地抽痛。

宛若刀絞。

她蹲下身,抱膝,像個孩子似地號啕大哭。

第一次見他,也是在這樣漫天飛雪的冬天裏啊!

那時,她打碎了主公最愛的茶盞,被罰跪在殿外的雪地裏,整整一天一夜。

那時,她才十三歲。

他像是墜落凡塵的仙,踏了一紅蓮,出現在她眼前。

白皙的手掌。

伸到她眼前。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她的心,突然就暖起來了。

他不能給她任何東西,哪怕隻是一件衣服,否則主公會連他一起責罰。

所以他隻能給她安慰。

輕輕的,輕輕的拍拍她的頭。

然後她就記住他。

如冰的男子。

如火的紅衣。

笑若妖菊。

在她心裏載下了根。

他們說,他的衣是被人血染紅的。

她見過他殺人。

麵容冷峻。手起刀落。

飛濺的血是寒風裏凋零的紅梅。

是死亡的絕美。

然而她卻依舊愛他。絲毫不減。

可是那時候,他身邊已經並肩站了那一位女子。

他輕柔地喚她蝶舞。

他眼裏有化不開的溫柔。

她心如刀割。

然而她注定隻能默默看他。看他淪落。

他不再殺人,他背叛了主公,他帶著那個女子開始逃亡。

然而他的力量終究是抵不過京灼。

他敗了,敗得一踏糊塗。

他失去一切。

連記憶也被剝奪。

京灼要他生不如死。

他要他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卻還要給他一個漂渺到根本無法實現的希望。

他要他活著。

他最終崩潰了,開始花天酒地。

她偷偷去看他,她扮成舞姬悄悄接近他,他隻當她是最普通不過的舞女。

他抱她。

十六歲的黑夜很疼很疼。

鮮血綻開成妖豔的梅。

然而他隻叫,蝶舞,蝶舞。

不要走。

她心如刀絞。

她幫他收試醉酒後的汙穢。

她換下他髒亂不堪的紅衣。

她打理一切殘局。

然而他隻醉眼朦朧地叫。

蝶舞。

棄了他的蝶舞。

他終於還是離開她。

他和她,注定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