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飛雪狂舞。
揚起的長鞭狠狠抽在巨大的樹身上。
眼淚肆意橫流。
為什麼!為什麼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卻似終無動於衷!她為他放棄一切,為他拋棄榮華富貴,甚至是貞節!可是他!在她眼裏她隻是一個歌姬!一個低賤卑微的歌姬!
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北風怒號。
再冰冷的風也及不上她心底的萬分之一!
他說,夜毓兒是正經的姑娘,不像你……
不像你隻是一個卑賤的歌姬!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刺骨的寒冷。
白雪飛旋,迷了她沾滿淚痕的眼。
心底一陣陣地抽痛。
宛若刀絞。
她蹲下身,抱膝,像個孩子似地號啕大哭。
第一次見他,也是在這樣漫天飛雪的冬天裏啊!
那時,她打碎了主公最愛的茶盞,被罰跪在殿外的雪地裏,整整一天一夜。
那時,她才十三歲。
他像是墜落凡塵的仙,踏了一紅蓮,出現在她眼前。
白皙的手掌。
伸到她眼前。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她的心,突然就暖起來了。
他不能給她任何東西,哪怕隻是一件衣服,否則主公會連他一起責罰。
所以他隻能給她安慰。
輕輕的,輕輕的拍拍她的頭。
然後她就記住他。
如冰的男子。
如火的紅衣。
笑若妖菊。
在她心裏載下了根。
他們說,他的衣是被人血染紅的。
她見過他殺人。
麵容冷峻。手起刀落。
飛濺的血是寒風裏凋零的紅梅。
是死亡的絕美。
然而她卻依舊愛他。絲毫不減。
可是那時候,他身邊已經並肩站了那一位女子。
他輕柔地喚她蝶舞。
他眼裏有化不開的溫柔。
她心如刀割。
然而她注定隻能默默看他。看他淪落。
他不再殺人,他背叛了主公,他帶著那個女子開始逃亡。
然而他的力量終究是抵不過京灼。
他敗了,敗得一踏糊塗。
他失去一切。
連記憶也被剝奪。
京灼要他生不如死。
他要他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卻還要給他一個漂渺到根本無法實現的希望。
他要他活著。
他最終崩潰了,開始花天酒地。
她偷偷去看他,她扮成舞姬悄悄接近他,他隻當她是最普通不過的舞女。
他抱她。
十六歲的黑夜很疼很疼。
鮮血綻開成妖豔的梅。
然而他隻叫,蝶舞,蝶舞。
不要走。
她心如刀絞。
她幫他收試醉酒後的汙穢。
她換下他髒亂不堪的紅衣。
她打理一切殘局。
然而他隻醉眼朦朧地叫。
蝶舞。
棄了他的蝶舞。
他終於還是離開她。
他和她,注定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