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故人歸故裏(1 / 3)

“三嬸,三嬸。”

那一刻的眩暈持續了好幾分鍾,三嬸從屋裏出來扶著我:“黎黎,你別急。”

我緊抓住三嬸的手:“發生什麼事情了?”

三嬸沉沉的一聲歎息:

“陳曉毓死了。”

我驚嚇的後退了兩步,三嬸扶著我:“黎黎,你要保重身子。”

此時的傅少川和韓野等人都已經開車朝著醫院狂奔而去了,我對著樓下的徐叔喊:“徐叔,去開車,我馬上下來,我們去醫院,快去。”

三嬸勸了我幾句,但我必須要去。

就算是為了張路,我也要去看陳曉毓最後一眼。

三嬸和徐叔拗不過我,隻好開車帶我去了,為了趕上傅少川他們,我讓徐叔上了一段高速,從星沙回的市區,因為徐叔開車比較穩,所以我們也沒有比傅少川他們提前到,剛好兩輛車在醫院門口碰上了。

見到我下車,秦笙十分驚奇,但我們都沒說什麼,直奔病房去了。

醫院等著我們來見病人最後一眼,然後才把病人送到太平間去。

在病房門口,腳步匆匆的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慢了下來,門口圍著警察和法醫,好幾個醫生和護士也都在外麵,陳曉毓的主治醫生長長的歎了口氣:

“很遺憾,請節哀。”

病房門口是緊關著的,主治醫生攔住傅少川和韓野:

“你們二位請在門口稍等,兩位女士先請吧。”

傅少川和韓野都疑惑醫生為何要這麼說,但是傅少川對陳曉毓的情況最為了解,也攔住韓野,目光直盯著我:

“或許會很殘忍,秦笙可能沒有你這麼好的心理素質,曾黎,拜托了。”

對於他們的話,我似懂非懂。

秦笙都有些惶恐的站到了我的身後,我對著緊閉的門深呼吸一口氣,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論看到的是什麼,都要冷靜,不光是為了大家,也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

然而,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屋子裏彌漫著的血腥味卻還是濃烈的讓我難以承受。

進屋之後我關了門,秦笙邁開步子就想跑,被我攔住:

“秦笙,勇敢點。”

這是我一生看過最驚悚的場麵,根據現場來看,警察和法醫都已經看過現場並且排除了他殺的可能,秦笙愣在門口半步都不敢動,我緊握著拳頭慢慢的往前走去,鮮血從床上一滴一滴的落在墜落在地上的被子上,白色的被子已經染成了一片殷紅。

陳曉毓的頭部在一個紅色的塑料袋裏,裏麵的熱氣已經散去,依稀能看見陳曉毓死前最後享受的畫麵,她的嘴角還凝固著笑意,或許死前的她並沒有察覺到痛苦。

而她全身上下都沒有半點遮羞之物,一個女人的身體就這樣出現在我麵前,我記得第一次在老北京遇到二裏半的包廂裏見到她的時候,她化的是煙熏妝,根本看不到妝容後麵的模樣,而且她的穿衣風格也是很叛逆的,但不管她穿的清涼還是保守,我一直都知道,她的身材很好,發育的很成熟。

走近才發現,她的身上也幾乎上傷痕累累的,尤其是腰間有兩條很長的傷疤,盡管紋的是縫針的樣式,卻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曾經受過怎樣的傷害。

她左手稍稍鬆弛,應該是抓過被子,但被子掉落在地上,右手垂在病床上。

下身更為慘烈,她皮膚白皙,腿上全部都是血液的粘稠,尤其是中間,一根半隻手腕粗的竹子戳穿了體內,讓人看著心驚膽戰,我忍不住作嘔了幾下,秦笙朝我哀嚎:

“嫂子,你別過去。”

被子落在了靠窗的那一邊,我不知道警察看過現場後為什麼不幫她拿被子或白布遮一下,我繞過床尾撿起地上血跡斑斑的被子,血腥味撲鼻,好幾次我都想吐,但我竭力的在忍住。

蓋上被子後,我伸手去解開那一隻讓她窒息的袋子,秦笙快速上前兩步:

“嫂子,我來。”

我抬頭看著早已經淚流滿麵的秦笙,她的淚水洗刷了整張臉,我看得出她很害怕,但她還是顫抖的伸手去解那個袋子,哽咽著說:

“也好,不管你選擇哪一種方式結束你漫長且煎熬的一生,隻要你死後不必再忍受活著的折磨和苦痛就好,曉毓姐姐,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餘妃今天槍決,雖然你們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你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枉你們姐妹一場,如果人真的能有來生,希望你們還做姐妹,做好姐妹,別再當壞女人,願你們一生努力,一生被愛,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

一天之中,兩條人命,消散如煙。

袋子解開之後,陳曉毓沉睡中微笑的樣子很淒美。

但傅少川卻沒有踏進病房半步,一直到陳曉毓被送入太平間,傅少川始終是背對著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平靜,我們踏出醫院的時候,就像那一天我走出新品發布會的現場一樣,陽光刺眼,溫熱灼燒著我們每一個人。

“終於解脫了,死對於她而言,或許是她這一生唯一幸運的一件事。”

傅少川平靜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他依然是麵癱一般的樣子,我們上車的時候,他朝我們揮揮手:

“她沒走遠,我這個做哥哥的,在這兒陪陪他。”

他坐在路邊的台階上,這一刻的他沒有商業精英的光環圍繞,普通的像是一個對自家有個叛逆調皮的妹妹無能為力的哥哥,他一直小心謹慎維持著的親情,在這一刻空了,他這麼多年唯一愛著的女人,走了。

我仿佛能體會到那一天在花園裏的那一跪,一個男人但凡還有自己邁步向前走的力氣,是不會丟掉尊嚴放棄一切的下跪求人的。

秦笙在車裏嚎啕大哭,放聲問道:

“為什麼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沒有血緣關係,就真的做不成一輩子的兄弟姐妹嗎?我們可是大人們眼中的十全十美啊,小時候的親密無間哪兒去了?小時候的真情嗬護哪兒去了?佳然姐死了,四哥死了,現在餘妃死了,曉毓姐也死了,小措癌症晚期,那麼我們之間下一個會是誰,是我嗎?會不會是我?”

看著秦笙崩潰痛哭的樣子,我半句話都插不上。

“二哥,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呀,這是為什麼?”

這一聲二哥叫出口,秦笙的話語裏透露著悲觀,一聲二哥既是兄長,又是責任。

可是當昔日的妹妹們長大之後,那份親情逐漸演變成了男女之情,一切都變了樣。

韓野的眼中盤旋著淚水,他從座位上回過身來伸手摟著秦笙的脖子,兩人的額頭緊緊相依,韓野鏗鏘有力的說:

“幺妹,二哥答應你,二哥會保護你,我們幾個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不會再有這麼多的裂縫和傷害。”

秦笙吸吸鼻涕看著車窗外的傅少川:“你們真的能原諒餘妃和陳曉毓嗎?她們做過的錯事真的不會給你們帶來影響嗎?還有小措,她要何去何從?”

說到小措,韓野的電話響的正是時候。

接完電話後,韓野搖下車窗對著傅少川喊:

“老傅,快上車,小措失蹤了。”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護士交給了我們一隻很大的箱子,箱子裏擺放著的是一個DIY的小別墅,上下兩層還帶大花園,草坪上還有一對背靠背的情侶。

秦笙伸手去摁小模型的後麵,燈光一閃,整個別墅都亮了,五彩斑斕十分好看。

箱子裏還有一隻手機,一封信。

“小措的手機,她來星城的第二天特意去買的,還買了一個能和二哥配成雙的情侶號碼,手機密碼是二哥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