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咳了起來，掏出紙巾捂著唇，又是斑斑血跡。
他苦笑，想說的話太多，可麵對這墓穴，他又說不出來了。
誰能想到在談判桌上口若懸河的男人，竟然也會有詞窮的時候。
他輕撫了一下她的五官，用袖口擦去塵土，緩緩開口，聲音已經沙啞了不少：“南希已經被判了無期徒刑，南氏也垮了，程爸爸被我送到美國一個專業治療精神類疾病的療養院治療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當成我的親生父親。屬於你的，我都會給你拿回來，南希從你那裏偷來的我全部都會還給你…包括我的愛…當然，這是建立在你還…還需要我的愛的基礎上。”
楚昀澤擦了擦眼淚，揩去嘴角淡淡的血跡。
臨走前，他的神情都變得莊重而肅穆。
他跪下了。
不跪天不跪地的男人跪在了他的女人麵前，磕頭。
砰——
砰——
砰——
三下，每一下都清脆得很。
他薄唇緊抿，深深地看了程玖一眼。
下了山，他交代墓園的工作人員將程玖墓碑上的字換一下。
「程玖之墓友肖衍泣立」改成「愛妻楚氏程玖之墓夫楚昀澤跪立」。
工作人員蹙眉，追著楚昀澤跑了出去，“楚總！平輩一般都不用‘跪立’的，還是‘泣立’比較合適。”
男人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淡淡地笑了，“不，我該跪她。”
遠在濟州島的肖衍正在給女孩哼兒歌，哄她午睡，兜裏的手機忽然一震。
他掏出手機，是銀行卡的資金變動消息。
「您尾號8726卡12月15日14：05網上銀行收入（轉賬）300，000元，餘額76650，000元」
正詫異是誰給他轉了錢，一條短信又進來了。
「肖衍，謝謝你給程玖買了墓地，錢我還給你。我的妻子，還是該由我負擔！——楚昀澤」
肖衍捏著手機的指尖發緊，他輕拍著女孩單薄的背，喃喃低語：“如果你還記得他，會不會開心一點點？”
女孩翻了個身，紅唇微張，嘟了嘟嘴，憨態可掬。
肖衍失笑，癡迷地看著她，“我一定會治好你，老師下午就能到了！你這麼好的女人，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午睡過後，女孩發現別墅裏多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
那胡須長長的，跟古裝電視裏的白胡老道特別像。
她就笑嘻嘻地盯著老人家的胡子，一雙白皙的手躍躍欲試。
肖衍揉了揉她的腦袋，挑眉，“想摸？”
女孩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邁著小碎步走到老人麵前，“那個…爺爺好，我是程玖，我可以摸摸您的胡子麼？看著好仙啊！”
老人家友好地和她握了握手，“程小姐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尼金森，你可以叫我尼老頭！”
“哇啊，爺爺你好親切啊！那…”她有些害羞，臉頰都紅彤彤的，“那尼老頭，我能摸摸你的胡子麼？”
堂堂科研所的知名泰鬥級醫學教授尼金森彎了腰，“摸摸吧！”
肖衍：……
他默默收回了要拉住程玖的手，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這位一向崇尚生人勿進的老師會一掌把小玖玖拍飛呢！
難得，他們有緣分！
有了醫緣，他就放心多了。
程玖咯咯咯得笑著，樂得不行。
肖衍讓下人帶她到院子裏去玩，自己則和尼金森去了書房。
“老師，真的謝謝您遠道而來，路上很辛苦吧？”
“行了！這種客套話就不必再說了。要真是心疼我這把老骨頭，你就趕緊安排私人飛機讓我回去！”
肖衍：……
“老師，您也看到了，小玖玖現在就像個三歲的孩子，喜歡聽兒歌，喜歡玩遊戲，喜歡看動畫片，說話都帶著稚氣。”
“嗯！說說她的病史吧！”
“她以前身體很好，沒有得過什麼病。就是…”肖衍欲言又止。
“我查過，程玖懷過孕，還是雙胞胎。”
“老師！”
“不用驚訝！對病人了解得越是周全才越能對症下藥。我問你，孩子呢？”
“流產了！”肖衍低眉。
尼金森眯起眼，睿智的眸裏都是了然，“孩子不是你的？”
“老師！這個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您幫我救救她，她身體各項機能都在退化，我怕有一天醒來…她就再也不會衝著我笑了。”
尼金森輕扣著木桌，端了杯茶，抿了一口。
須臾，掀目，看到肖衍的呼吸已經從激烈變得慢慢正常後才緩緩開口，“程玖的病，除了在身體，更在心裏。如果孩子的父親還在，帶他來，對程玖的病情會有幫助！”
砰——
肖衍猛然起身，膝蓋磕到桌腳，疼得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