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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澤什麼都沒回答,但白狼和孔雀已經知道了他們想知道的。月嘯一言不發,遞給淨澤一隻小瓶:裏麵是隱去身形和氣息的藥物,能讓他在冥神眼前逃之夭夭。

看著淨澤翩然而去的背影,月嘯咬牙道:“他隻是在利用我們。”

“但他很強。”綺卿不以為意,“你以為隻憑我們兩個,能在大地上造成這樣的災難?雨是他招來的,幹旱是他請來的妖怪散布的——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即使有一天落入天網,我們隻是幫凶而已。他才是天要懲治的對象。隻要滿足他一點願望,我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胡鬧,被他利用又怎樣?”孔雀伸個懶腰,興高采烈地說:“來,跟我一起散播流疫!”兩個妖怪嬉笑著把疫妖投入河水,看著無數小妖怪嘰嘰喳喳順流而下。

淨澤抓住一隻狼狽逃逸的小妖,在它的帶領下來到原宅之外時,已是燈火闌珊。他在雨簾中遙望這棟二層建築——樣式奇怪,據說來自西方;窗子很多,每個窗中透出的燈光讓它看起來似一杯溫熱的琥珀茶,隻是看著,就知道其中融著暖暖的幸福。

被鬱金色的燈光吸引,淨澤向前走了一步。黑暗中驟然躍出一簇猩紅火焰,威懾似的將他逾越的腳步吞噬。淨澤定神一看,留意到四周布滿咒印。

他笑笑,從發髻上拔下一支青磁簪,向結界中心一刺,猩紅色的火焰化為一道流光,在發簪周圍消褪。淨澤從容地步入庭院,隱身在一棵年輕的槐樹下。

“噓——不要吵。”他抬頭看看婆娑的樹葉,看出了槐樹的緊張。隻是這棵樹太年輕,淨澤沒有放在心上。

明亮的房中布置典雅,牆上掛著兩塊巨大的木刻牌匾。一塊是暗紅色,刻著一副畫:兩座高山夾著一道大河,左邊的山頭上,月亮正在升起;右邊的山頭上,太陽正在落下。但頂端的文字卻刻著“山河相映,日月同升”。另一塊是墨黑色,圖案完全相同。

這兩塊木匾不止是裝飾,更是城隍代理人的證明。

在莊嚴的牌匾下,薇香一邊擦拭古董花瓶一邊念念有詞:“你不要笑!你再這樣,沒準我手一滑發生悲劇——到時候可不要怪我。”話剛說到這裏,她果然手一滑,那隻花瓶在地上粉身碎骨……方才還被她撓得癢癢大笑的精靈,哀號一聲之後憤憤地消失了。

“啊——哦!”薇香看著還在地上打轉的碎片,發出尷尬的怪叫。

“你又闖禍了?”一隻狐狸溜過來,看看地上那曾經是宋代花瓶的瓷片,又看看薇香,“這次要怎麼辦?”

“春空!”薇香緊張地盯住狐狸,目光裏充滿期待。

狐狸渾身一冷,急忙叫:“我不管!這次我可不幫你背黑鍋!”

“我沒要你那麼做!”薇香急忙爭辯,“我養你這麼久,把你養這麼大,總得知恩圖報吧?來,把這些碎片吃下去!我們來毀滅證據!這叫死無對證。”

“薇香……”狐狸的嘴巴被她扳住,隻好痛苦地咬緊牙關,“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正在他們胡鬧的時候,有人用力撞門。薇香在裙子上抹抹手,自言自語:“是誰啊?人家正在忙。”狐狸喘口氣,感激得熱淚盈眶。“一定是天使。”

靜潮握著劍衝進屋,東張西望,“我聽到這裏有異常的聲音,你沒事吧?”

“她好得很。可是其他東西就……”狐狸眨巴眨巴眼睛,在薇香怒目而視之下,硬生生咽下後半句話,溜走了。

淨澤看著靜潮和薇香手牽著手走出房間,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嘴角,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為“人”的生活瑣事微笑。

他睜大眼睛,目光穿透牆壁,看到另一個屋中,眾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靜潮歎息:“為何越是等待,我就越覺得心裏沒底?”他擁著妻子,道:“我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因為比正常人強,就覺得可以拯救世界。”

“你可以啊!”薇香把披肩一角搭在靜潮肩上,說:“隻要你相信,就能做到。”

“可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

“你不是。”薇香堅定而溫柔地注射著他的眼睛,“你是我的丈夫,是我深深信賴的人。我相信你做得到!”

淨澤的目光怔住,回味她的話,忽然希望說話的是溫蓮,坐在她身邊的是自己。不……溫蓮從不依靠他,她倔強地努力,希望成為他的依靠,直到弄得自己滿身血汙。淨澤失神片刻,苦澀地笑。這一次,該由他來努力,還她一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