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青崖,她隻怕早躲不過枯骨噬主的劫難,更莫談讓其為自己所用,殺人於無形之中;
若不是青崖,她也不會在七年前,美人梅花開的時節,遇見那個抱劍溫酒的少年。
尋常一樣簾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她苦笑一聲,接過顧玉宸手中的錦囊,看見上麵用錦線繡的一朵並蒂蓮,除了秦妍,又有誰會有這樣的心思和手藝。
她將錦囊裏那包白色的粉末拿出來——她的確需要這東西。
然後,把錦囊塞回了顧玉宸的手裏:“秦妍師妹的心意,玉宸師兄還是珍之愛之形影不離的好。”
而像她這麼醜的人,怎麼配得上碰他一個手指頭呢。
她始終微笑著,而她的話,似乎剛好說到顧玉宸心裏。
顧玉宸拿回錦囊,又小心翼翼地掛在腰間。他突然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卻不知說什麼好:“知暉堂大弟子程驚華,雖然是老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
“我知道。”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她老早就聽青崖山上的人嚼過舌頭:知暉堂的大弟子程驚華自幼練劍,十年前更是憑借一把“驚瀾劍”,於“雪嶺會劍”之上縱橫全場,大展風華,從此名聲大振,中原邊關,無人不曉。雖然程驚華現今已是不惑之齡,但是以謝雨皇的容貌,嫁給他也是萬萬不吃虧的,更何況,這麼一樁婚事,還能換來知暉堂對青崖的扶持。
但這也就決定了,這樁婚事在謝雨皇的心裏,永遠隻是一樁交易:知暉堂需要枯蠱幫他們殺人於無形,青崖需要在江湖上多屹立幾年而不倒,不過是自取其需,而她一個人的終生幸福,誰又在乎呢?
或許除了子真師父並不能改變什麼的一絲心疼和不舍以外,顧玉宸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的,畢竟從此之後,他就可以和他的秦妍師妹舉案齊眉,形同夫婦了。
果然,剛想到秦妍,女子嬌媚如鈴的聲音就從身後飄了過來:“玉宸師兄,你跟這個醜女人聊了這麼久,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顧玉宸還有話想說,但被她這麼一喊,再過深情的話也變得局促:“雨皇,日後若再有緣分,但願你還能於美人梅下,與我一同舞劍。”
她沒有回答,畢竟就連顧玉宸自己也知道,自己所謂的緣分有多荒唐。
夕陽仿佛是一瞬間灑下來的,將她的身影拉得無比地長。
她不曾揭下蓋頭,去看他最後一眼。她覺得,此刻那男人的臉,一定比鏡子裏的自己,更讓她惡心。
“顧玉宸。”
謝雨皇盯緊了眼前的那一片紅,半晌轉過身去。她挺直了身體,頭頂的朱釵步搖,不曾因她的腳步發出半聲聲響。
“你是不是忘了,美人梅早在四月的時候,就已經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