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這話一氣嗬成,說完已是滿臉通紅,旁的二娘立刻起身攙扶了爹爹,勸解著,“老爺何必動這樣大的氣,昭兒自小便是這樣,時日久了也已習慣了她這大大咧咧的性子,莫要與她動怒了!”說罷極欠揍地朝我一瞥眼。
這番話說的爹爹更是愈看我愈有氣,眼見著他又要將我指責一番,我甚是懂得察言觀色道:“我沈家在臨觀城不是有個別院麼,昭兒知曉今日的錯處,特意欲往臨觀修身養性個一年半載,也好讓爹爹過幾日清閑的日子。”
因為娘親生下我便去世了,我便從不知曉何為娘親。
我曾在下人處聽說在我約摸三個月大的時候爹爹便娶了二娘,雖未扶正,可如今爹爹卻是隻有她這麼一房妾侍。
她嫁入我沈家之後第二年便生下一個女兒,取名以芙,便是小我一歲的妹妹了;三年後又生有一子,名為以安,乃我小我四歲的弟弟。
自家中有了他們兩個我方知曉,娘親便是相當於“護衛”般的人物,隻不過是不用動粗,隻是略動動嘴皮子便可以擊斃我這個敵人以保護他們的“高等護衛”。
我模糊記得我四歲時曾在皇宮陪著太後住過兩個月,因著當今太後是我母親的遠房姑姑,娘親死後太後就已經唏噓不已,又在我四歲的時候曾見過我一麵,得她老人家抬愛便將我帶進宮裏教養了些時日。
我離宮那日太後賞賜頗多,自那時便傳說我是小輩裏最得太後疼愛歡喜的。
便是因這一傳言讓兩月後歸家的我,成了以芙的眼中釘。而二娘本就不喜歡我,自此這不喜歡也變成了厭惡。
我在沈府就如同寄人籬下般,雖爹爹是想待我好來著,可聽得二娘與以芙的讒言時日久了,也便在一次又一次的誤解中漸漸與我疏遠。
我早便提起過要去臨觀別院,可每每便被爹爹駁回。他雖是不大願意見到我,可是我仍舊是他名義上的女兒,他不願我離開家的事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可如今,我故意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來,這去臨觀別院一事便順理成章地成了爹爹的一樁心願。果然,他也隻是假裝思索一下,便立時歎著氣應允了。
我清晰地看到了二娘略帶笑意的嘴角,我便也似她一般輕勾了下嘴。
不過三日後我便自乾陽出發了,這三日裏滿城皆是述說我生辰那天調戲戲子的風言風語。
雖是這調戲是我故意而為,是為我離開沈家找的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這流言的衝擊還是太大了些,讓我險些招架不住。
我初到臨觀那日,簡直是萬人空巷,我深覺這臨觀的百姓當真是熱心,竟在城門口自沈家別院的路上圍了個滿,我的心當即狠狠抽了一下?——
想來我的清白已是毀到舉國同樂的地步!
我以為我便是人們口中百無聊賴中的笑談也該是有個期限的,不求他三五天便將我這樁事情忘卻,我心胸寬廣一些,就隨他們將我談論個三五個月,這些時日我便閉門而居罷了。
可我不想他們竟將我這樁事跡流傳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