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鶯飛草長,蘇白兩堤上樹木繁榮,兩岸綠柳紅桃依水拂照。湖麵水波瀲灩,畫船蕩漾,遠處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在湖山茶館的包廂裏,王仁德和劉文淵正喝茶聊天。
王仁德放下茶杯,朝劉文淵笑道:“今日劉兄請我喝茶,是不是有什麼事?”
劉文淵笑道:“那是當然,當然有好消息告訴賢弟。”
王仁德好奇地問道:“不知道是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
劉文淵一臉神秘地望著王仁德,湊近過來說道:“上個月你托錢老板辦的事,成了。”
王仁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畫不是失傳了,這麼快找到了?”
劉文淵有些得意:“這錢老二在這個行當混了幾十年,也算是小有名氣,真的讓他派出人手去打探,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找出來。”
王仁德詢問道:“那這圖卷已經在錢老板手裏了?”
劉文淵回道:“目前還不在他手裏。”
王仁德急切地追問:“那現在何處。”
劉文淵故意賣關子。笑著道:“賢弟不必這樣心急,聽我慢慢講給你聽,如何。”
“願聽詳文!”
“這圖卷是在成化年間沈周手裏丟失的,之後再無任何消息,據錢老板打探到,隆慶年間,此卷又落入無錫人畫家談誌伊手中,無錫城裏的書畫名人都知曉這事,太原的王穉登和畫家周天球都曾欣賞過此畫並寫有觀後記,這都是有據可查的,可見這畫卷確實曾經被無錫談家收藏過。”
“那這圖還在不在無錫談家。”王仁德追問道。
“到了萬曆年間,無錫談氏一族家道中落,談家人將此畫賣給了董其昌。”
能讓董其昌出巨資購買,想必不會有假,王仁德思量道:“董其昌精於書畫鑒賞,是前朝著名的書畫家、鑒賞家,也隻有他可以確定這幅畫是否是真跡。”
“據錢老板派去打探的人說,畫卷上有董其昌題的跋文。”劉文淵敘述道。
聽到這裏王仁德暗笑,這錢老板真是煞費苦心,為賣一張假畫要編這麼多故事,為了讓買家相信,聲稱畫卷中有董其昌的題跋,他且不是多費力氣,還得找人臨摹董其昌的字。
王仁德故意裝作不知,追問劉文淵道:“劉兄,你就不要賣關子,這畫卷到底在何處,你還是直說了吧。”
劉文淵嚴肅道:“董其昌去世前將此卷以千金抵押給宜興的吳正誌,吳正誌又將這《富春山居圖》傳於其子吳洪裕,所以這畫卷應該還在宜興吳家。”
王仁德疑惑道:“吳家是宜興的四大望族之一,世代書香門第,延續幾代人都酷愛收藏字畫和茶壺,吳家又怎肯輕易將此名畫出手?”
劉文淵勸慰道:“賢弟這就不用操心了,既然錢老板已經答應此事,我想他自有辦法讓吳家脫手轉讓此畫。”
王仁德將信將疑道:“錢老板真的有這個本事?”
劉文淵肯定道:“賢弟盡請放心,靜候佳音吧。”
出了杭州府南門,西行三十裏,有座秀麗山峰名叫雲山。巍峨的青峰奇麗清幽,山中溪流飛瀑、蒼鬆翠竹,山穀之間各種奇珍異花閃現於綠蔭中,清冽的山風送來陣陣鬆濤,亦能聽到遠處瀑布落潭的轟鳴聲。隱約看見雲山西南一角雲氣鬱蔥,樓宇擁翠,山腳下有石階蜿蜒而上,似乎直通山頂被群樹掩映的房舍。王仁德站在山下,一陣微風拂過,帶著濃鬱的花香撲麵而來,他抬頭一望,隻見一丸涼月初上柳梢。
王仁德沿石階而上,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終於到達山裏的幽邃峽穀中,隻見雙岩壁立,相對如門,挺拔高聳,勢極險峻,在兩岩壁之間築有山門,遠遠望去見一位老者立於緊閉的山門旁,他見到王仁德後,立即躬身行禮道:“少爺回來了!”那老者早已預備兩名垂鬟美婢,各執精致紗燈,帶領著王仁德進入山門中。沿著狹長山道走到深處,抬頭仰望,但見岩頂裂開一縫,就像是利斧劈開一樣,狹小山道的盡頭映入眼簾的是月洞形園門,門上石額書寫“淨世悟塵”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