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探春(7)(1 / 2)

在駝背男子的引領下,陸重光跟著錢老二進了大廳,陸重光剛進廳門,廳門就被外麵的家丁給關上,廳內雕梁畫柱,裝飾的十分的氣派,四處點起蒙紗宮燈,將廳內照的燈火通明。廳內擺放著一套明代式樣的紫檀家具,而廳內四角各站著壯實的家丁。在右手位置的圈椅上坐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穿一件深灰團花長褂,雪青暗花仙紋對襟馬甲,看起來十分地貴氣,身後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想必個個身手了得。

駝背男子引領著陸重光在左手位置的圈椅坐下,這時大廳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非常標致的丫鬟,柳眉倒豎,鳳眼迷離,端著一壺茶盈盈而來,給各位端上新泡的上等龍井,然後退到了大廳的角落裏候著,自這位丫鬟進廳後,大廳的門又重新緊閉。

這時候,錢老二站起來,滿臉笑道:“今天我們有緣共聚一堂,那真是天大的緣分,我來介紹一下。”

“這位是常熟陸公子,陸公子,這位就是宜興吳家的少爺。”

陸重光莞爾笑道:“今日得見宜興吳家大少爺,榮幸之至。”

那位吳家的少爺對著陸重光微微頷首,也笑道:“豈敢,結識陸公子也是吳某的榮幸。”

陸重光仔細端詳了一番這位吳家少爺,他相貌普通,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身材也有些瘦弱,即使穿上華貴的衣衫,氣度上卻沒有一位世家子弟該有的從容鎮定。

陸重光有些疑心,麵上卻不動聲色,笑吟吟道:“提到宜興吳家,就不得不讓人想起吳家的紫砂收藏,宜興紫砂的首創者供春,就是你們吳家的家僮。”

吳少爺神態自若地回道:“這與吳家上輩人喜好品茶有關,吳家先人吳綸是一位無意仕途,醉心山水的”茶癡“,對茶有特別的愛好,又喜好收集天下的各種茶具,這才命家僮供春前往僧院學習造壺。”

陸重光怔了片刻,又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外麵盛傳天下名壺盡在宜興吳家,看來此言不虛,我看吳家堪當此讚譽。”本以為這個吳少爺是冒名頂替的,沒想到他對這吳家的曆史倒是了解不少。

吳秋興微微蹙眉,歎了口氣道:“言過其實了,這些年,吳家傳到我的手裏,已經大不如以前的光景了。”

陸重光用輕鬆的語氣勸慰道:“吳公子不必自謙,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維持這麼大的家業已經不易了。”

坐在一旁的錢老二見機插嘴道:“吳家作為宜興的名門望族,吳家曆代不光收藏紫砂,也酷愛收集名人字畫,陸少爺就是慕名而來,要與吳少爺見一見。”

見錢老二已經將談話的內容拉回了正題,陸重光不想再與這位不知真假的吳少爺繼續客套下去,不覺沉吟道:“聽聞前朝書畫名家董其昌去世前將《富春山居圖》千金抵押給你們宜興的吳家,而家父一直對此畫仰慕多年,陸某從錢老板那聽聞此畫卷還在吳家,遂想以一幅文征明的《石湖圖》交換,希望能滿足家父的心願,還望吳兄能成全小弟的一片孝心。”

那吳秋興勉強擠出一副笑容,遲疑半晌道:“賢弟的一番孝心感人至深,吳某有何不成全之理?自錢兄和我說起此事,我就將這事說與家父聽,家父對那幅文征明的《石湖圖》也十分地感興趣,既然是成全雙方高堂的心願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錢、陸、吳三人都清楚是用千金加《石湖圖》交換了《富春上居圖》,但作為維護文人的顏麵,卻也不願意將此事拿到台麵上來說,隻能說一些托詞,而雙方都心知肚明。

陸重光一人前來,不曾帶隨行,他剛進廳時將那幅包好的《石湖圖》放置於廳內大案上,為了表示誠意,陸重光率先將《石湖圖》從包袱裏抽出,然後小心地展開畫卷,吳秋興和錢老板都急忙湊近過來,仔細端詳起這幅畫,陸重光手裏的這幅畫的確是真跡,是從住處的書房牆上取下來的。

文征明最喜用元人筆意表現江南春色,賦色不以濃豔,反以清麗見長所以特別典雅,特別適合掛在書房或者會客廳內。錢、吳二人鑒賞了大概有一刻鍾的時間,最後二人相視一笑,錢老二麵帶喜色道:“蘇州‘吳門四子’的畫,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一見,真的是大開眼界。”

吳秋興也由衷地讚歎道:“不愧是吳門四子之首,這畫秀麗溫雅,風流蘊藉,用筆精妙,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既然二人已經肯定這畫是真跡,陸重光又從包袱裏掏出一大疊銀票,並且請錢老二代為清點,等錢老二核算好數目,並且無異議後,陸重光用眼神示意錢老二,希望吳家少爺也將那《富春山居圖》拿出來。

吳秋興示意了一下身後的隨從,那二人從吳秋興的椅子背後,抬出一個紫檀質地的木箱,這木箱的做工十分地考究,全部用榫連接,箱麵雕龍鳳圖紋,四周邊角似黃銅刻如意雲頭紋飾,正麵箱扣銅質亦是如意雲頭紋形。光見這裝畫的箱子就價值不菲,倒是讓陸重光稍稍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