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勉強笑了一聲,催促我把藥喝下去,一邊說:“不管有沒有辦法,我總不可能就這樣將你交出去。你雖不是我的孩子,我卻早把你當親骨肉了。”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心裏卻還是怕得厲害。
婆婆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你命中注定有一劫,熬過去了就是大好人生。你不是說,等長大了想要離開村子去大城市嗎?這一次若能幸免於難,婆婆日後也能放心讓你去闖蕩。”
八歲的我對於大城市的認知僅限於美味的糖果點心和漂亮的衣服和娃娃。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這樣的誘惑已經足夠了。
我暫時將恐懼拋到腦後,咕嘟咕嘟將一碗藥湯喝了幹淨,很快就感到睡意襲來。
婆婆將我身子放平,說她剛才已經聯係了自己的一個老朋友。對方就在這附近的另一個村子裏隱居,對於妖魔作祟這方麵的事情,他是最擅長不過的。
我點了點頭,揣著稍稍放下來的心睡了過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爭吵。
我躡手躡腳地摸出了自己的小臥室,發現爭執聲是從婆婆的藥房裏傳出來的。
房門沒關緊。透過門縫,我隻能看到婆婆在和一個高高瘦瘦的老頭兒吵架。
老頭兒說:“師妹,你別生氣。你如果不想那小丫頭沒了性命,除了這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老頭頓了頓,說我和張虎兩個人挖出玉蟾蜍觸犯了我們惹不起的人物。
他說:“你那玉蟾蜍是一對,一陰一陽本就是妖魔精元所化的信物。若是那東西還在,大不了埋回去做一場法事即可。可現在東西沒了,還是破了我當年給你的灶王爺跑了的,你難道看不明白嗎?”
婆婆不說話了,佝僂著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蒼老。
老頭兒接著說:“若是個男娃,早就和另一個一樣喪命了。”
“你說的話是在理。”婆婆還是不甘心,“可你也知道這地方是什麼個名堂:不過是村後臭水河裏的地頭蛇,難道你我二人一塊兒還治不了它了?”
“哈,若是當年,你我二人合力自然不在話下。”老頭兒苦笑一聲,道,“可自從那事兒之後,難道你還以為咱們是當初的樣子嗎?難道你真要為了個來路不明的孤女搭上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去?”
“你不明白。音音她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婆婆一下子壓低了聲音。我努力將耳朵貼在門上,也還是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
房間裏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老頭兒才說:“既然如此,你便更沒有理由反對了。師妹,不要意氣用事。你說的一切若是真的,她更需要一個人護她周全。”
婆婆的聲音被強烈的情感衝撞得支離破碎:“就算是那樣,你也不能讓音音嫁給一隻蛤蟆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