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大夢。夢裏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露出柴牙的猛獸一樣在我身後窮追不舍。我急出了滿頭大汗,眼睜睜的看著它張開血盆大口朝我撲過來。可是一具溫暖的懷抱把我包圍,替我承受住了痛苦。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人眉眼如畫,額角滲出幾滴冷汗。他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嘴唇蒼白的盒動著。
“卿卿……對不起,不能一直保護你了。”
紀衍蒼白的臉越來越透明,越來越透明,直到像霧霽一般散去了,消失不見。
“不要!”我大喊,猛得睜開眼睛。
鼻腔裏湧動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我虛弱的抬起頭,看著慘白的房間,慘白的床被。
走進來一個小護士,笑著對我說:“紀太太您醒了?”
我輕輕點頭。“紀衍怎麼樣?!還有……我這是怎麼了?”
“紀先生已經從急診室裏出來了。麵前還在昏迷之中,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小護士走過來,把體溫計遞給我。“還有,恭喜您。紀太太,您懷孕了。”
“什麼?!”我瞪大眼睛,完全愣住了。我懷孕了?我……明明前幾天檢查還是……怎麼可能?
“是真的嗎?確定沒有誤診?”我難以平靜,拽著小護士的衣袖問她。
小護士似乎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說:“的確,您已經有了身孕。我們醫院是不可能誤診的。您現在的第一要事就是好好保護身體,等著紀先生蘇醒之後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她安慰了我一陣子,換了藥才走出去。
我垂下頭盯著我的小腹。在寬大的病號服之下依舊平坦。沒想到這裏已經有了一顆小豆豆,一個小小的寶寶。
我的嘴角不知不覺的揚起來。
紀衍,我等著你。等你醒過來,就告訴你,你要做爸爸了。
可是紀衍卻遲遲不醒來。
醫生拿著藍色文件夾,裏麵是紀衍近期的病情觀察記錄。
醫生嘴裏呢喃:“這並不科學啊……紀先生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可是為什麼遲遲不見醒?”醫生有些焦急的度著步子,“難道是我們的診斷出了問題?不可能……”
“醫生,阿衍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看樣子還是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於是我的生活成了兩點一線。別墅到醫院,醫院再到別墅。我熬湯,煮粥,做茶,都是為了紀衍一個人。然而大部分時間,紀衍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悄無聲息。
他的臉龐泛著一抹些許病態的蒼白,以往鮮明的眼眸也是緊緊的閉著。平日裏壞笑時揚起來的嘴唇也失了血色,襯的這張臉脆弱而又衰微。
“阿衍,你醒醒好嗎……”我拉過他的手,修剪著他的指甲。“你怎麼能一睡不醒呢?你是不是在騙我?我告訴你,騙我一點都不好玩。要是被我發現你在騙我,你看我要怎麼收拾你!”
說著說著,淚珠便滾落下來。
我抬起手擦了擦,“你怎麼能一睡這麼久呢……太陽都照屁股了,你快起來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沒有反應,隻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歎了一口氣,起身把湯汁端起來,用勺子一點一點的送到他的嘴裏。
自從接受了薑建國的骨髓移植之後,薑淩的身體越來越好。在醫院看看養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也繼續上學,放學之後會來醫院裏探望紀衍。
“姐姐-”薑淩把書包放在茶幾上。“姐夫怎麼還沒有醒啊?這都猴年馬月了……再不醒過來,你的小寶寶都要出生了。”
“會醒的。”我盯著窗外的鳥兒,還有在微風中搖曳的枝葉。“一定會醒過來的。”
薑淩的大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幾圈,跑到一旁玩積木去了。
在在冗長的黑暗裏,紀衍是我唯一的光。
紀衍,你聽見了嗎,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