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這個東西誰也抱不走搬不動,就在這裏。租子這個東西,就從上麵來,上麵是哪,不是天上,是“大人物”。
杜老財從麥子成熟前就很是不舒服,縣裏來人了,找到他這個莊裏的大戶,頒發個狀子,頭上就帶個長了,這個“長”沒有其他的好處,既不長高也不長胖,唯一的好處就是,地裏麵長出來的莊稼,莊稼收了以後,得到的糧食,縣裏的公署需要,名曰:“扶助糧”,隻知道是扶助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的“軍老爺”,要問為啥,因為“軍老爺”保護著這一方平安。
打從麥子成熟了,已經上了年紀,胡子都帶些白,五十五歲的杜老財,杜尚仁,拄著拐棍兒,帶著家人,去了一趟自家的田地。等著兒子把揉搓好的麥粒放在自己的手裏,低下頭,眼睛貼著手掌看了又看,撥拉了又撥拉,唉了一聲,把麥粒裝進了兜裏,然後直起身子,往前走了走,站在地頭,一言不發的看了好久,才揮了揮手,直接帶著家裏人回家了。
回家以後,杜老財就有點上火,躺在炕上,安排完家裏人手開始割麥,就沒再下炕了。
等到過了沒幾天,家裏管事告訴他,人手不夠,收麥子和碾場的人手都安排不開,就這還都沒安排曬麥子,要是再曬麥子也一並開始,就更不行了。杜老財急忙安排家裏隻要是能幹活的,都去了麥地,才勉強好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麥子全黃的地裏,沒有人手去收,這下更是讓杜老財著急了,眼看著麥子熟了,收不回來,心裏煎熬。
清早早早地就起來,杜老財吩咐著老婆拿過自己的煙袋兒,煙袋鍋兒是杜老財的最愛,煙嘴兒是年輕時候從省城買的上好的瑪瑙嘴兒,煙杆兒是竹子的,煙鍋頭銅製的,已經磨得發亮。杜老財壓上煙絲,就這麼抽了起來,吧嗒吧嗒的吸上幾口,吐出一團煙霧,朝著炕下吐一口,繼續抽,眉頭緊蹙。
也就是這個時候,杜成仁說了有莊裏人過來找活路,杜老財於是準備見見,要是滿意了,就留下幹幾天,盡快的把麥子收回來,畢竟縣上的“扶助糧”也耽誤不得。
樊不器和老範哥倆還有李文進了偏房,在長凳子上麵坐了沒多會,就看到杜成仁帶著杜老財過來了,畢竟一個莊裏的,遠近聞名的杜老財,都還是認識的,等著杜老財拄著拐杖,進了房裏,幾個人就站起來,一直看著他在屋裏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就都坐了下來。
杜老財坐下了以後,朝著站在身邊的杜成仁說道:‘去把仁興叫過來,在一旁也聽著,“杜成仁聽完,出了門,還沒一會就回來了,對著杜老財,湊近說道:”主家,少東家還沒起來,喊了幾聲,都沒回應。“杜老財聽完,拐棍兒在地上使勁按了按,嘴裏說著:”收麥子天,一點不上心,去給我把他喊起來,就說我說的。“
等著杜成出去了,杜老財才看著樊不器幾個人,看了看臉,好像都是莊裏的,臉不生,就是沒怎麼見過,掃過地上的鐮刀,便說道:“都是莊裏的,也就不多說其他的了,每天早起這個點來上上工,晌午不回來,自己帶飯地裏吃,吃了繼續幹到天黑前,幹完這幾天,給你們一石糧食,行了今天就開始幹,不行你們就回家。“說完了以後,杜老財就不再說話,等著幾個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