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到了三十就是年(1 / 3)

北風吹得更猛烈了,入冬了好一段日子了,清晨的莊裏,一片寂靜,家家戶戶都還在沉睡著,捂著被子,躺在炕上。閑下來了,用不著早起趕著去地裏,外麵又是凍得人都要縮脖子,沒有人願意早早起來。

樊小苟躺在自己窯裏的炕上,全身裹著不是很厚實的被子,看著窗戶外上麵,紙糊的窗戶格子有一塊漏了一個口子,風從哪裏吹了進來,吹得翹起來的紙啪啦啪啦的響。身子底下的炕還有著溫度,樊小苟看著漏風的窗戶,實在是不想動彈,眼睛朝著四處瞄了一圈,也沒有趁手的東西能去擋住那個口子,風吹進來卻是正好吹在他的頭上,就這麼蜷縮在被子裏麵,盯著窗戶,也不想往炕的其他地方挪一挪,都是帶著冰涼的。

風還是在吹著,樊小苟把頭埋進被子裏麵,聽著耳邊的聲音,怎麼也是睡不著了,雙手在臉上搓了搓,裹著被子坐了起來,朝著炕下麵看了看,卷著被子,跳下了炕,腳底板接觸到地麵,一陣涼意從腳下冒到了身上和頭頂,整個人一個激靈。

伸手抓住自己放在木頭架子上麵的兩張紙,轉身挨著炕邊,翻身滾了上去,張開被子,趴在炕上暖和了一會,爬起來把手裏的紙張折起來,卡在窗戶的木格子裏麵,擋住了漏風的地方。窗戶不再有了聲響,也沒了冷風灌進來,樊小苟重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整個人身上也暖和了起來,接著又睡著了。

樊家灶窯的門打開了,陳梅圍著頭巾,嘴對著手上哈著熱氣,進了窯裏。外麵實在是太冷了,本應該是冬暖夏涼快的窯裏,都是一陣陣的冷,回頭輕輕把門掩上,陳梅走到了灶台前,揭開了鍋蓋,看了看裏麵,昨天剩的一點水都凍成了冰碴子,順手拿起來放在了灶台上。轉身走到水缸前,打開木蓋子看了看,水缸沒有凍住,拿起木瓢,舀了幾瓢水,倒進了鍋裏。

鍋裏添好了水,陳梅坐在灶膛前低矮的木頭墩子上,往灶膛裏麵塞了一把柴草和麥稈子,點著了火,火勢慢慢的變大,柴草發出了輕微的聲音,窯外麵的煙囪冒出了濃煙。等著火勢變大,陳梅往灶膛裏麵添進去幾根細柴,讓火燒了起來,自己也站起來,從案板上麵的瓷盆裏麵拿出了窩頭,摘下掛著的籠屜,把窩頭放在上麵,端著來到鍋前,左手抱著籠屜,右手掀開鍋蓋放在一邊,就著籠屜兩邊的兩根細繩環把它拎起來,穩穩的放在鍋上,蓋上了鍋蓋,等著水開和窩頭蒸熱乎了。

樊小苟是在老爹的呼喊聲中醒來的,窯門被拍的邦邦的響,樊不器喊著:“小苟,起來吃飯了,麻利的,”接著又拍著窯門。睜開眼睛的樊小苟看了看前後晃蕩的門和門栓,伸了伸懶腰,打著哈欠說:“爹,這就起,你先過去。”拍門的聲音停了下來,傳來樊不器的聲音:“趕緊過來吃,一會涼了。”然後就聽到腳步聲走遠了。

抱著被子在炕上坐了起來,樊小苟把自己的棉衣棉褲從炕的角落拽過來,先穿上棉衣,再伸直了雙腿,套上棉褲,提著褲腰站在炕上,再踮著腳尖微微跳著提了提褲子,綁上了腰帶繩子,用力的係住,打了個活扣,就下了炕穿上鞋子出了窯門。

窯外麵風還在吹著,天上也沒個太陽,陰著個天,樊小苟雙手交叉著抱在胸前,貓著身子,就往灶窯裏麵跑,這天氣太冷了,待在外麵就和沒穿衣服似的,這才剛剛是臘月的開頭,到了一月份下雪了,就更冷了,手都伸不出手。

樊家的正窯裏,吃過了飯的樊不器和陳梅正坐在炕邊上商量著什麼,樊小苟正在把自己家僅有的一隻老母雞從窯的最裏麵往外捉,冬天晚上外麵太冷,還要防著沒有吃食的黃鼠狼或者野狸子把雞抓走了,所以每到傍晚,都是把雞捉進來放在窯裏,白天再捉出去。

看著樊小苟把雞捉了出去,陳梅對著自己男人說:“這都臘月了,很快也就要過年了,該提前置辦點年貨了。'樊不器點了點頭,撓了撓頭皮,說:”我把新打的一擔籠筐還有小苟之前挖的一些柴胡帶上,去趟縣城,看能不能淘換點東西,能賣點錢是一點。“

“你把母雞也帶上,賣了換點錢,買點大白菜和豬肉,”陳梅說完又叮囑著:“天太冷了,就你自己去吧!回來前去一趟布莊,買點黑絨布,鞋底子我都納好了,布買了做鞋背子,過年家裏都能穿上新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