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人異歎了一口氣，如實答道：“薑硯和溫留兩個人，都是直接受到了落石的撞擊，骨頭幾乎全都被撞碎了，尤其是溫留，腦後受了重擊，失血過多。如果說實話，那就隻有四個字，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那還有一生呢。”溫凝這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真，還是安慰自己。
……
入了夜，屋前就隻剩下顧人異一人了。他將溫凝勸了去休息，自己仍在屋前守著。其實偽玉魄一事解決，他已經可以動身前往雷州，尋找藻玉玄晶了，但是顧人異心裏卻莫名地放心不下薑硯，或許是搭檔已有一段時日，竟然積累了一些感情。雖然這感覺婆婆媽媽，但是顧人異竟也不討厭，甚至覺得分外懷念。
若薑硯真的死在這裏了，那麼自己也算是盡了義。看時間，是生是死，結果也不過一兩天間的事情了，那自己就遲個這一天兩天，等一個結果吧。
屋裏的燈火滅了又亮，十方清淨在裏麵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顧人異默歎了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今夜月朗星稀，繁星當空，本是好夜色，但是賞夜人心中卻有諸多牽掛。
正在這時，顧人異聽到一聲長嘯。
那長嘯是從樹林中傳來的，清亮而又悲愴，就像是一頭巨獸發出的悲鳴。鳥群受到驚嚇，從林中撲棱著雙翼飛上夜空，黑壓壓的一片。長嘯一聲接著一聲，最後才漸歇。
這嘯聲奇響，連護國公府內的家丁婢女都從房間裏探出頭來看。
花妖已經被鏟除，長安城怎麼可能還有能發出如此驚天嘯聲的妖獸？顧人異心存疑惑，正打算出去一探究竟，轉身時卻突然發現屋內的燈滅了，屋裏的人急急忙忙地點上了燈，推開了門，跑了出來。
“剛才，剛才那是怎麼回事？”十方清淨結結巴巴地問道，他的眼下青黑一片，顯然是很久沒睡了，看來這幾日來，十方清淨的確是在不眠不休地設法救那兩個人的性命。
“不知道，我正打算去看一看。”顧人異道，“不過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了，那妖怪恐怕是走了。十方清淨，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薑硯施主和溫留施主……小僧……小僧……哎喲，痛！扇語姑娘，你打小僧做什麼？”十方清淨手忙腳亂地正要解釋，那串念珠便從十方清淨的袖中跳出來敲打著小和尚的腦袋，說道：“小和尚，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不要老是施主施主、小僧小僧的說話，真是煩死了！煩死了！一板一眼的，聽著就煩！”
“對、對不起……”十方清淨低頭道歉。顧人異認出了那串念珠上的妖氣，不由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開口詢問。
十方清淨改了口，便繼續說道：“這幾日我的確在施法救薑硯施主……薑硯和溫留施主……溫留的性命，但是他們兩個人受傷太重，心跳早就停了，小僧……我就用靈力將他們二人的真氣都封在了腹部，但是就在剛才，我的靈氣也要被他二人反噬而盡……那一聲嘯聲，是那一聲嘯聲，將小僧……將我從反噬中拉了出來，救了我一命。我恢複神誌以後，便去探那二人的鼻息，奇怪的是，他們二人的脈搏又跳動了起來，雖然有些微弱……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蘇醒的！”
“……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奇事。”顧人異聽罷，雖然心裏滿是疑惑，但是料想十方清淨也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
“小僧……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實在是奇怪得很。”十方清淨喃喃說了一句，“但是兩位施主能因此而活下來，實在是太好了……”說到後麵，十方清淨的語調變得微弱，他隻覺得兩眼沉重得很，眼前模模糊糊的，就兩眼一黑倒了下去。雖然那嘯聲震得他靈台清明，但畢竟是強撐了好幾日，十方清淨早就已經疲憊不堪了。
扇語躍起來，道：“喂，你這個冰塊臉，還愣住幹什麼，快把小和尚扶到屋子裏麵去！”
“你是妖怪。”顧人異拾起那串念珠，說道。
“妖怪怎麼了？你沒見過妖怪？真是大驚小怪。哎呀，你快點，把小和尚扶到屋子裏去，不然他可要著涼了。”
扇語仍舊在嘰嘰喳喳說著，顧人異沉默了一會兒，便將十方清淨扶了起來，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