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了穀底,手一鬆,B超單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緩緩地落入地麵,我僵立在原地。

為什麼我懷孕了,刑風卻沒有告訴我?孩子呢?……淚簌簌不止地掉落,我忍不住給刑風打去了電話,他發現我的不對勁之後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我才知道為什麼我不過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刑風一直讓我在家休息。原來當時我高燒不退情況十分危急,醫生為了我的安全考慮給我進行了人流手術,當時是父親簽的字,這才是父親把我棄於醫院不管的真正原因。

我悲從中來,感覺心仿佛要爆炸了,源源不斷的痛苦之感全部聚集在內心,把我的心都快要擠破了。我覺得世界都暗了,淚水像永不枯竭的河水一樣泛濫,滿心的痛苦無力訴說,隻能放肆的、放縱的、竭盡全力地痛哭一場。

“好了,乖,不難過,以後有我,我在,我在……”刑風不停地哄著,不停輕輕拍著我的背。

一句“我在”,勝過千軍萬馬的搖旗呐喊。刑風的安慰,似高空墜落時突然膨脹開來的降落傘,似海水洶湧時突然飄在身邊的浮木,似狂風暴雨時能夠短暫避雨的屋簷。

我顫抖著雙手撫摸著肚子,又一個生命在我的腹中流逝了,為什麼每一次都來得如此突然又失去地如此突然,是否ta明白自己投錯了胎,知道ta的父母注定不會在一起,所以每一次都選擇黯然離去?

我小心翼翼地掀開衣服,注視著我平坦的小腹,我的身體愈發地瘦了,渾身除了皮包骨,哪還有半點肉的蹤影?曾經那個笑起來肉嘟嘟、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我哪兒去了?出社會不過一年而已,卻因為認識了他,而經曆了如此之多。回頭想想,真的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別想太多。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說給我聽聽。如果你想回去上學,我可以想辦法讓你重新高考,然後讀大學,你想嗎?”他問我。

我苦笑了一下:“哥,你覺得以我現在的心境,回去學校還能靜得下心學習嗎?”

“那得看你自己。如果你想,路我可以給你鋪好,你一步步堅持走下去就好。”他說。

“我不想欠你太多,我怕將來還不起。”我低著頭,聲音很輕很輕。

“我不是在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刑風伸手扶住我的肩膀,直視著我的眼睛說:“你趁現在還年輕,打好基礎,多學一些東西,以後再進入公司,能創造的價值比現在單單一個普通文員所創造的價值要大多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句話你聽過吧?”

“嗯。哥,可是我還沒明白你的意思。”我說。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想讓你重讀高三,然後高考進入大學。我聽說你高中的成績基礎還可以,你現在算起來也不過就是輟學一年的時間,複讀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吃力,我會安排專門的老師為你補習功課,盡快把你的成績提高。另外,你回去讀書就當是幫我的忙,為了圓小雨的心願,如何?”他突然語速提高,思路也變得清晰許多,仿佛在那個瞬間他下了決心,沒有了與我商量的餘地。

我驚訝得語無倫次。

我現在這樣,還能回學校念書?我連做夢都不敢想。

“我明白你的心結,所以你不需要有顧慮。你在單位的薪資我每個月照發,你可以用這筆錢來彌補你父親、補助你妹妹。但你個人在高三至大學畢業後的生活費及學雜費,都由我來承擔。”他不容置喙地說道。

“可是,哥……”我急急地辯解。

“你先聽我說完。我並非無償讚助,我的前提是你必須努力考上Z大學,同時要選擇我要你學習的專業,並且在校期間必須十分刻骨努力。另外,畢業後你就來公司工作三年,以償還我為你提供的所有生活費,償還清以後,你才可以和其他員工享受一樣的待遇。我的條件很苛刻,你必須有足夠的毅力來完成,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才行,你能做到嗎?”刑風說得有些激動,可想而知這些話在他心裏醞釀了多久。他一定心存太多的顧慮,一擔心我資質不夠辜負期望,二擔心我不會接受他平白無故的饋贈,三怕我沒有勇氣重新再來。所以,他一定思考了很久,才想出來這樣的方法來讓我接受。

我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這一刻,我覺得刑風何止是我的親哥哥,簡直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我何嚐不明白他這些話裏的一片苦心,雖然聽起來樣樣苛刻,但卻每一處都為我再三斟酌再三考慮過。

我激動不已,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滿含熱淚地跪在床上,內心激蕩不已地喊了出來:“哥,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