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一共十三口人,人數上確實與刑部的記錄準確無誤,可差別就在這十三具屍骨上。”唐次說道,眾人麵麵相覷,覺得他似乎又有些跑題了,怎麼又扯到屍骨上了。“十三具屍骨中,其中兩位年輕女性,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間,這恰恰吻合了鍾將軍一個兒媳和一個女兒的年齡,但是我們並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鍾將軍的女兒,哪一個是鍾將軍的兒媳。具刑部和大理寺出具的資料,將軍府出事時,兒媳閩氏剛剛過門已經三年,生育過一個兒子。”說完,他朝柳木生看了一眼,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看到柳木生背後不知何時背了一個靛藍色的包裹。
柳木生掩唇而笑,卸下背後的包裹,攤在地上,裏麵是三塊女性完整的盆骨。因為曾經蒸煮過,事故上還殘留著細細的紋路。
眾人不知何故,紛紛側目看著唐次。
“你到底要幹什麼?”林白皺眉道。
唐次蹲下身子,指著其中一塊盆骨,說道,“女子分娩過後,骨盆會鬆弛,盆骨下口變寬,髖關節向內側外協,骨質變得疏鬆,所以經過高溫蒸煮後,在予以暴曬,骨頭上就會出現這種密集的類似針孔的小孔。”他拿起那塊盆骨,在陽光下晃了晃,眾人果真看得真切。“生育過的女子骨盆要比未生育的寬很多。”唐次放下那塊盆骨,舉起另外一塊盆骨,“這塊盆骨是我讓栁大人從西郊墓區弄到的,據起家人說,該女子生前並未生育過,所以盆骨要比生育過的窄很多。”說完,又舉起另外一塊,“這塊也是從湖底打撈上來的,同樣,盆骨寬,骨質疏鬆,和之前的那一塊一樣,應是生育過的女子的。”
花涼驚訝的“啊!”了一聲,“難道那個死的不是鍾將軍的女兒?而是個已婚婦人?”
郭毅冷哼,“鍾將軍的女兒並未婚嫁,自然也沒有生過孩子,我說的對嗎?鍾敏。”郭毅扭頭,陰鬱的目光像兩條淬了劇毒的毒蛇,死死的盯著啞姑。“要證明你是不是啞姑很簡單,鍾將軍死後,府中仆從多半逃走了,但有些老弱婦孺並不能逃遠,隻能在臨近的城鎮找些夥計兒,恰好,我就找到了這麼位老嬤嬤,鍾家沒出事前,她是那位鍾小姐的奶媽。”話音剛落,人群果真三開,兩名衙役壓著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走過來。那婦人穿著灰布的短衫,臉上堆滿了皺紋,在看到啞姑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一樣,隻是直直的走到郭毅麵前。
“你可是奶媽周氏?”郭毅揚聲問。
那周氏目光訥訥的在眾人間轉了轉,複又低下頭,傴僂的身子堪堪到郭毅的胸口,看起來格外的謙卑,“是,老奴周氏。”
郭毅又問,“你可是鍾將軍府中,鍾敏小姐的奶娘?”
那周氏答道,“是。”
“你離開時,小姐可還在府中?”
“在。”
“可記得她的模樣?”郭毅問道,周氏猛地抬起頭,眼眶已經泛紅,連連點頭,“記得記得,怎會不記得?出事前,小姐讓人把我送到了山下,可惜,除了那麼大的事兒,一大家子就都沒了。”說到此處,周氏已是泣不成聲,郭毅皺了皺眉,低聲道,“周氏,那你切在這人群中看看,可有人與那鍾小姐有幾分相似?”
周氏聞言,猛地抬起頭,狐疑的看了眼郭毅,見他點頭,忙扭頭在人群中瞧了幾眼,卻是沒有於自己小姐相似的人,“沒有。”
林白的臉上露出了幾許得意之色,而彼時,誰也沒注意的唐次走到周氏麵前,“那周婆婆,你可還記得你家小姐有什麼特征沒有?宮中的聖上聖明,要為鍾家平凡,奈何當年鍾家眾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們都去了何處,聖上欲為其平凡的風聲一傳出去,倒是有許多人來冒是鍾家的親戚,前幾日還有人自稱是鍾家的小姐,但因其在逃難的途中傷了臉麵,已經不能容容貌上辨認真偽,故,才請了周婆婆來提供一些辨別鍾小姐真偽的線索。”
周氏聽聞,果真信了,哪裏管得了一旁眾人的唏噓聲,連忙說道,“唉,我可憐的小姐,小姐從小就生得好,是天生的美人,性子又好,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兒,以後必是要大富大貴一生的。”周氏先是感慨一番,唐次不疾不徐的笑眯著眼睛看她,“會的,隻要聖上替鍾家平反,一切總會好的。”
周氏點了點頭,拽出繡兜裏的帕子抹了抹眼淚,“我家小姐,小姐她右腳有六根腳趾。”
“六趾。”唐次側頭看啞姑,此時的啞姑已然麵容慘白,整個人仿佛秋後霜打的落葉,孤零零掛在枝頭搖曳,也不知哪一下就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