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琳不是沒有見到過裴斯承生氣的樣子,隻不過沒有這種情況,他的眼睛都是紅的,身上散發的那種冰冷的氣場,讓她不敢向前走。
就在這幾步遠的距離,她腦子裏就轉過了無數的可能性,難道是自己發資料的事情被暴露出去了,不可能啊,她是在得到雜誌社那邊的認可之後才將東西給發出去的,根本就不算是第一時間,頂多算是轉發,難道是裴斯承查到了那個帖子的出處其實是她發的?
她有點混亂了。
應該不是,裴斯承從外地回來,第一個想要見的人就是自己,她就大著膽子向前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姐夫……”
然而,就在她走到她口中“姐夫”麵前,忽然,裴斯承卻抬手打了她一個巴掌,她覺得自己耳朵嗡嗡作響,不禁向後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後的一個擺設的古董花瓶,哐當一下就翻倒了,張夢琳伏倒在地麵上,捂著自己一邊的臉頰。
其實,在張夢琳十五歲的時候,裴斯承曾經打過她一次,隻不過,那個時候是因為張夢琳逃學,不上學不學習,隻知道自己擺造型,竟然不知道從哪裏學會了化妝,化濃妝,化的好像是一個小太妹一樣。
在張夢琳出道之前,裴斯承是一直將她看做是一個學生來管教的,隻可惜,她並不合格。
那一次,張夢琳記得十分清楚,裴斯承從別處知道了,便直接給了她一個耳光,狠狠地,在周圍的人聽起來都覺得疼,但是,張夢琳卻沒有察覺到疼。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姐夫,從來都不舍得打她,就算是對她動手,也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打耳光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響亮,其實不疼。
但是這一次,完全不一樣了。
張夢琳沒有站穩摔在地上,覺得自己的右臉火辣辣的疼,齒間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好像是嘴角裂了,眼前漆黑一片,耳朵嗡嗡作響。
等她的視線恢複了清明,就看見裴斯承依舊是以相同的姿勢,靠在桌麵上,根本就沒有移動腳步,似乎是一個石雕。
不,不是石雕,而是冰雕。
臉上的表情冰冷刺骨,冰雪雕刻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事情了麼?”
張夢琳撐起手臂來,仰著頭,說:“不知道。”
她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裴斯承這樣生氣,萬一裴斯承並不是因為在網上的那些事情呢?她現在說了,不是不打自招了麼。
裴斯承勾著唇角冷笑了一下,蹲下身來,盯著張夢琳的眼睛,“不知道麼?那麼我提醒你一下。”
張夢雪攥緊了自己的手,卻一動不敢動,她真的不知道,現在好像是可以隨意操縱著她的生死大權一樣,以前怎麼會有裴斯承是很親切的人的這種錯覺。
裴斯承一手扣緊了張夢琳的下巴,兩指捏著,生疼,另外一隻手已經翻開了張夢琳因為散落在地麵上的包,將手機拿了出來,單手滑屏解鎖,問:“密碼?”
張夢琳聲音有點抖,報出了六個數字。
裴斯承將手機解鎖,解鎖之後看見手機上的第一個界麵,竟然就是宋予喬被曝出身份的這個帖子,帖子標題非常醒目。
加粗的幾個大字,標題赫然就是:遊走在兩大家族中的女人。
這個標題原本張夢琳寫的是“遊走在兩大家族中的風騷女人”,但是風騷一個詞是敏感詞,不能發,索性就發的清純一點了,隻不過,還是兩大家族吸引了眾多人的眼球,更多人還是衝著兩大家族背後的秘辛,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為了一個怎樣的女人。
張夢琳渾身顫了顫,看著裴斯承的手指緊了緊攥緊了手機,忽然手動了動想要將裴斯承手中的手機給拿過來,“不,不是……”
裴斯承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將手機向前移了移,“想要拿回去?”
張夢琳點了點頭。
裴斯承向前伸了一下,等到張夢琳的手就要觸碰到手機的那一刻,裴斯承抬手直接將手機砸到了牆麵上,頓時,手機四分五裂,啪的一聲,屏幕都碎了。
張夢琳的下巴被捏碎了一樣,疼得她眼淚都掉了出來。
裴斯承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來不打女人,之前有一次打你,是因為你是個孩子,但是明顯你自己不把自己當成一個孩子,你的手伸的太長了。”
張夢琳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她的臉頰已經紅腫了起來,剛才磕碰的一瞬間,帶動了臉上的傷口,現在看起來更是可怖。
這一瞬間,她已經知道了,原來自己所做的事情,裴斯承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根本一直是自己在耍弄小聰明。
“姐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張夢琳說的梨花帶雨的,或者說是自認為的梨花帶雨,其實,現在她的一張臉,比任何人見了都覺得惡心。
裴斯承將張夢琳的下巴鬆開,起身靠在身後的辦公桌上,語氣似乎是不波不瀾,用那種兩人不相熟的口吻在討論天氣一般,“哦?那你說說,不是你,那是誰?”
“是……”
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響了一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人,張夢琳的話語就頓了下來,她看向門外走進來的這個人,嚇的頓時哆嗦了起來,口齒不伶俐。
來的人是董哲。
裴斯承來到辦公室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顧青城打電話,借他董哲一用。
“接著說,這帖子是誰做的?”
張夢琳看見了董哲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已經完全結巴了,“是……是我……不是我,是……偵探,是一個私家偵探……”
“哦?是麼,”裴斯承招手讓董哲過來,從辦公桌上拿了一盒煙,並打火機一同扔給董哲,“來,董哲,你來告訴我,你們顧老大對於這種一再給機會卻仍舊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是怎麼做的?”
董哲不會演戲,他但凡是說話,就是這種平鋪直敘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的起伏感。
但是此時此刻,董哲這種平鋪直敘的聲音,明顯是讓張夢琳更加恐懼。
“男的斷手或者斷腳,自己選,女的話留給下麵有很多沒有嚐過肉湯的兄弟們,有的是辦法折騰,吊起來打的時候也是有的。”
董哲在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刀疤,如果在白天看還好,在夜晚來看才更是恐怖,隻不過,在半年前宋予喬被綁架的那個時候,宋予喬見到董哲的一瞬間,也是在夜晚,卻沒有嚇的像是張夢琳這樣,直接失聲的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董哲這話算是半真半假,因為來之前,顧青城就直接給了命令,一律是往瞎了說,怎麼說的怎麼厲害怎麼來,反正隻要是能達到效果就好了。
董哲確實是往瞎了說的,現在顧青城早已金盆洗手,雖然是和道上的人還有所聯係,隻不過已經成了正經的生意人,就別說動刀子動槍了,就是動手都已經很少了。
裴斯承托著腮,看起來像是在沉吟,卻沒有吭聲,看著張夢琳,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轉過身去,將辦公桌上的一個厚重質地的煙灰缸遞給董哲,讓董哲用來磕煙灰,自己則端起桌上的一個茶杯,手指摩挲著杯口處,用上幾分力氣,不多不少,青花瓷的茶杯杯口,更加映襯出裴斯承的手指修長,指骨分明。
這樣短暫的時間,每一秒,對於張夢琳都是煎熬。
董哲暗自搖了搖頭。
裴斯承之前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發過脾氣,不過,真正了解裴斯承的人都知道,就算是他笑著,也能分分鍾將人陰死,看來,這個張夢琳,對於這個一直口口聲聲叫“姐夫”的人,還是看的不夠透。
裴斯承清了清嗓子,水杯就著唇,潤濕了唇瓣,抬眸,清冷的眸光看向趴在地上的張夢琳,說:“好,那就按你說的辦。”
這樣的話雖然是看著張夢琳,但是卻是對董哲說的。
董哲一看就不是那種善心的人,長相狠戾,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耳根一直到嘴角。
他現在也就順著裴斯承的話往下說:對於這種自認為是白蓮花的綠茶婊,他不擅長應對,但是他手底下那幫小嘍嘍有的是法子。
“那好,就交給我吧。”
張夢琳一聽,差點就暈過去了,已經跪著爬過來,一把抓住裴斯承的褲腿,攥的緊緊地,“姐夫,姐夫,求求你看在我姐姐的麵子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就是我無意間查到的一個真相,隻是告知真相而已,我發帖子也就是玩兒玩兒的,我還小,我不懂事兒……”
張夢琳現在真的是怕了,要是裴斯承真的把她交給了那些人,她不光是哭的份兒有了,估計就要死了。
現在的張夢琳,臉上全都是眼淚,嘴巴是腫的,臉是腫的,而且臉頰上還有細小的傷痕和劃傷,腿上綁著石膏的繃帶,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髒了,眼淚流下來灑在衣襟上,濕了一大片。
她以為,隻要是求人,隻要是用這種話低聲下氣的去求裴斯承,裴斯承念在這幾年相識的情分,念在他曾經和她的姐姐之間的婚約,就一定會放過她,這也是她敢在裴斯承麵前,耍一些小動作的依仗,因為裴斯承是她已經去世的姐姐的未婚夫!
“我姐姐在天之靈會感激您的,姐夫,我也隻是為我姐姐抱不平,我不想讓你這麼快就忘了我我姐姐,你看在我姐姐的份兒上……”
裴斯承忽然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張夢琳的話:“看在你姐姐的麵子上?”
張夢琳以為裴斯承是已經被自己說動了,慌忙點頭,“是,是,看在我姐姐的份兒上,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哦,你要是不提你姐姐,那還好,就在C市養養傷,現在,我看在你姐姐的麵子上,怎麼也得對你負責,不能讓你繼續長成不良少女,你說是不是?”裴斯承打了一個響指,向一邊的董哲說,“上一次,不是說了你們那邊有人在西北的一些地方去挖水渠了麼?”
董哲點了點頭:“偏遠山區,那地方太窮了,沒有水,老大便撥了一些錢,找人去挖溝渠引水流。”
“窮地方好,養人,”裴斯承坐下來,五指輕叩桌麵,“買一張車票,幫我把Celine送過去,那種地方最曆練人了,就像這種從小嬌生慣養,又不懂得收斂,就要過去多磨練幾年。”
董哲知道裴斯承這是說真的了,既然說了把張夢琳丟過去,那麼就是身無分文地丟過去,而且在那種地方,就算是身上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就像是張夢琳這種在大城市裏驕養慣了的,到了那兒不出兩天,肯定是要曬的蛻一層皮,累的蛻一層皮,苦的蛻一層皮。
張夢琳一聽就傻了,她嘴裏反反複複說著自己太小,不懂事兒,求原諒。
她抓著裴斯承的衣服,已經深切的感到絕望了。
將她丟到那種窮鄉僻壤裏,還不如直接讓她死了算了。
其實,張夢琳沒有想到的是,到了那個地方,並不僅僅是讓她住著而已,還要做苦力,想要吃飯喝水,可以,每天做夠一定的工作量,才給吃。
裴斯承已經抬手讓董哲過來將她給拉開,“就是因為你不懂事兒,才讓你去那兒,讓你懂一點事兒,你放心,你姐姐的在天之靈我已經看到了,她很高興我能這樣做,讓你以後好好記著。”
張夢琳被董哲扯著向外走的時候,還一直在鬼哭狼嚎,董哲索性就直接從身上拿出來一片藥,直接趁著張夢琳沒有注意給她塞到口中,扣緊下顎,揚起下巴,藥劑便吞進了口中。
“太吵了,你必須安靜一會兒。”
張夢琳臉龐通紅,卡著自己的喉嚨,瞪著雙眼似是是魚泡眼,不停地向外幹嘔著,好像剛剛董哲給她吃的不是啞藥,而是毒藥,致命的毒藥一般。
裴斯承說:“另外,張夢琳,我告訴你,我和你姐姐原來隻算是朋友,根本就沒有婚約,我的未婚妻從五年前開始就是宋予喬,現在依舊是宋予喬,這一次出去,一定要長點記性,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說,凡事做之前,多用腦子想一想前因後果。”
張夢琳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想要開口說話,喉嚨裏卻隻能發出來支支吾吾的聲音了,她搖著頭,手指甲扣著門板,不想要被身邊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送去那種窮鄉僻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