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天,下雪。
入目全都是白茫茫一片,宋予喬穿著披著一件長而寬大的披風,由裴斯承牽著走下來,裴家大院在從主樓通向院門口的這段距離裏,是裴老太太已經找人將積雪清理了,地上隻有薄薄的一層散雪,是剛剛落上去的。
在院子那邊,裴昊昱正在堆雪人,手裏捏著一根光滑圓潤的胡蘿卜,。
前麵司機已經備好了車,裴斯承先扶著宋予喬上了後座,然後自己才又繞過車尾坐到另外一邊上去。
裴老太太囑咐:“這邊晚上熬了湯,我就過去送飯!想吃什麼給我打電話!”
宋予喬靠在裴斯承的身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在經過前麵路口的時候,車後麵忽然傳來了劈裏啪啦地鞭炮聲,此起彼伏,宋予喬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就反應過來,靠近車窗向外麵看了一眼。
此情此景,好像是曾經見到過,十分熟悉。
她轉過頭來,對裴斯承說:“我以前來過這兒。”
裴斯承忽聽得宋予喬說出這樣的話,微愣了一下,“你來過?”
宋予喬點了點頭:“之前有一次,是和葉澤南一起來的,來送東西,當時好像是大年三十,到處都是鞭炮聲,比現在還熱鬧。”
裴斯承一聽,目光波動,片刻之後,他也想起來了。
去年的春節……不,前年的春節。
就在他猶豫的那一秒鍾,即將打開車門的手,頓了下來。
原來,那個時候,車內坐著的人,就是宋予喬。
他淡笑著搖了搖頭。
宋予喬伸出手來戳了一下裴斯承的肩膀,“你笑什麼?”
“沒什麼,”裴斯承將宋予喬摟在了懷裏,“我就是覺得,其實咱們兩個挺有緣的,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予喬,你信不信,上輩子你還是跟我。”
“嗬,”宋予喬忍不住笑了,“什麼時候信了佛了?還信上輩子,那下輩子呢?”
“也是你跟我。”
說到信佛,等到宋予喬生了,月子做了,他這邊也就要收拾收拾行李上山去齋戒了。
雖說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看在自從答應了那個老和尚之後,家裏果然是太平了,桃花劫果然是少了,那就去吧,就是齋戒一個月,也少不了幾兩肉。
為了宋予喬,別說齋戒一個月,就算是一年,也都無悔。
醫院裏的醫生是唐七少先安排好的,手續也都辦好了,其實程筱溫的預產期也快到了,不過是在年後,到三月份了,而宋予喬懷的是三胞胎,在這種下雪天,還是趁早住醫院裏,方便臨時救護。
醫生給宋予喬做了檢查,腹中的寶寶都很健康,畢竟是三胞胎,到現在已經三十周了。
還有不到兩周過年,醫生提議是等到過年之後再來剖腹產,畢竟誰也不想大過年的在醫院住,而就像是剖腹產,三十五周到三十七周之間,建議剖,早了的話對胎兒並沒有好處。
裴老太太一聽這消息,頓時就找家裏裴臨峰的那個家庭醫生給訓了一頓,這麼大冷天的,讓兒媳婦來回跑,心疼死她這個當婆婆的了。
宋予喬和裴老太太的婆媳關係,一直是處於十分融洽,裴老太太從第一眼看宋予喬,就喜歡。就像是平常嘮家常的那些個其他老太太,開口閉口都是埋怨自己兒媳婦兒這不省心了,但是裴老太太從來都是說的宋予喬的好。
這一次過年,宋予喬是在裴家過的,席美鬱在參加了宋予喬的婚禮,等宋疏影出了月子,加拿大的研究所那邊催促的太急,她便已經飛回去了,說等到開春了宋予喬生了孩子,再請個假回來。
宋予喬曾記得,在兩年前的那個冬天,過年的時候她許了一個願望,能夠有一天,闔家團圓的過個年,放鞭炮,放煙花,然後手拉著手去散步,哪怕是春晚再難看,也會一邊吐槽一邊看,一直守歲到淩晨。
這一年,終於就實現了。
這一次,是這一家子的人到的最齊的一次,就連裴婭都從國外回來了。
裴婭的性子和裴穎挺像的,都是那種比較開朗的性格,她見了宋予喬,吃驚地捂著嘴,“真的是三胞胎麼?天啊,有生之年能遇上三胞胎,死而無憾了!”
後麵裴老太太趕緊上來就端著水杯給女兒漱口,“快含一口吐了,呸呸呸,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的,臭嘴。”
“三嫂,你跟照片上一模一樣!年輕,漂亮。”
裴婭一張嘴倒是將宋予喬給誇的笑了。
“三哥,說好了找到楚楚就打電話讓我回來的,現在都快生了還沒有讓我回來的,真是不守信用,來,三嫂,我給你拿來有禮物……”
現在裴婭在對待宋予喬的這種態度,但是裴斯承鬆了一口氣。
上樓的時候,裴婭轉過頭來,衝裴斯承做了一個鬼臉,“還算滿意不?”
裴斯承比了一個OK的手勢,裴婭一笑,追著趕上宋予喬:“三嫂!等等我,我還有事情想問你呢!”
但凡是在過年的時候,裴家人就會聚在一起,去年過年是在裴斯承大伯家裏過的,今年,裴臨朝就讓女兒們都來到了大院這裏來過。
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人,宋予喬從早上就被鞭炮聲吵醒了,然後一整天,都在一種過年的濃濃喜慶的氛圍中度過。
在這幾天裏,聽的最多的就是過年好,新年快樂,大吉大利。
裴玉玲找了個時間,也帶著葉澤南來了一趟,帶著東西過來。
原本是要留了裴玉玲來吃飯的,但是,裴玉玲畢竟也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也要等著時間長了才能慢慢淡去,“讓澤南留著吃吧,我要趕回去葉家那邊。”
葉澤南是剛剛從上海回來,之前虞娜去了上海,一個月的休假時間後,上海分公司臨時有事,裴斯承便讓虞娜暫時留在上海了,他陪同虞娜在上海住到春節休假,才回來。
在餐廳內,宋予喬去拿糖果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了葉澤南。
葉澤南接過宋予喬手手中的糖果盤,“讓我來吧。”
宋予喬微微笑了笑:“虞娜還好麼?”
葉澤南掀了掀眼簾,“嗯,很好。”
宋予喬跟在葉澤南的身後出了餐廳,說:“娜娜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對她。”
“嗯,我會的。”
在吃團圓飯之前,裴老太太還出來,給幾個小輩一個人包了一個紅包。
但是,很明顯,一看就能看出來,宋予喬手中的那個紅包,要比別人的都要厚的多。
裴婭說:“媽,不公平啊,三嫂的一看就抵的了我的三份。”
裴老太太說:“什麼時候等你懷了三胞胎,我也多給你三份。”
裴婭沒話了,不過過了一會兒就又開始嘟囔著:“你以為三胞胎是想懷就能懷了啊,全世界也不知道才有多少三胞胎了,偏心就是偏心。”
吃飯的時候,因為宋予喬喜歡吃魚,裴斯承便將魚刺給一點點的挑了,蘸上醬汁,給宋予喬放在麵前的碗碟之中。
那邊裴斯承的二姐說:“真的是秀恩愛的最高境界了,我覺得如果這個時候我們都不在,恐怕都是要喂進嘴裏呢。”
宋予喬臉上有些紅,便小聲說不讓裴斯承再給他添菜了,相反自己去照顧裴昊昱了。
裴昊昱現在還處於最喜歡過年的年齡段裏,喜歡熱鬧,喜歡穿新衣服,喜歡放鞭炮,吃糖,吃大魚大肉,就算是沒人照顧他,他一個人也能胡吃海喝一大通,餓不著自己個兒。
吃了飯,就是幾個人湊的牌場。
在往年,這幾個晚輩還小的時候,裴臨峰和裴老太太還專門上去湊個數,就當是給這些孩子們散財了,隻不過現在孩子們也都大了,裴臨峰去年開始便已經不上桌了。
“爸,看我今年剛回來,你怎麼就沒說給我散點兒財呢。”
裴婭拉著老爺子,硬是讓他上了牌桌。
裴臨峰抖著胡子,“小丫頭你就算計著你爸爸我腰包裏的錢呢,輸幾把,就都進了你們幾個小輩的腰包了。”
宋予喬在房間裏隨意地看電視,前麵的地上,蹲在三個小孩子,裴昊昱是一副大哥的模樣,帶著幾個小孩子堆積木。
另外兩個孩子是裴斯承的堂姐家的,也就是裴臨朝的外孫,和裴昊昱是差不多的年齡,但是看起來有點小,裴昊昱算是孩子王了,在哪裏都吃得開。
她正專注地看著麵前的幾個孩子堆積木,門口就進來了另外一個人,是裴穎。
“三嫂,你不去玩兒幾把牌?”
宋予喬記得很清楚,她第一次跟裴斯承去裴臨朝的壽宴,當是就是裴穎硬是拉著她坐下來玩了兩圈牌,當時她壓根就不會,完全就是糊弄著玩兒了,倒是輸了裴斯承不少錢。
“不去了,不能久坐。”
“我也不玩了,今天牌運不好,一直輸,把位子讓給三哥了,”裴穎眨了眨眼睛,“要是三哥輸了,三嫂不會怨我吧。”
宋予喬笑著搖頭。
裴穎便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宋予喬說著話,偶然,就提到了那根驗孕棒的事兒。
“三嫂,我知道三哥給你說過了,但是我還是想給你說一聲對不起,”裴穎說,“那根驗孕棒是我的,我給換了……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我騙了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