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派出的援軍終止了這場亂象,卻也隻是暫時的壓製,保不齊那澆滅的大火不會留下星火再次燎原。
東門勳的太子之位更加穩定了,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成為了太子之後,他時常手忙腳亂,在沒有閑情逸致撫琴作畫,每一次朝廷發生變故,他都感到心力交瘁。
最讓他無法捉摸的,是他的正妃,寧溪兒。
她去了哪兒?和誰在一起?他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概不知。
東門蕎在這邊變故中病倒了,他將東門勳喚作床前,握住他的手。
“勳兒,你有多久沒有回府了?”
“已經半月沒有回府了,這些日子都住在宮裏。”
東門蕎咳嗽幾聲,想到自己病逝後就不能親自守護國土,便擔心太子能否擔得起整個天下。
“你的那個太子妃,來去無蹤,性情不定,朕恐她會影響你,待你登基,她日後成為一國之母,誰又能肯定她不會影響北曆江山?”
“父皇,您想說什麼?”
“當初的賜婚,是朕給寧家的恩典,殊不知那寧氏……朕雖老了,可眼沒瞎,她之前被義軍挾持,又毫發無損地溜走,看得出暗王和她有不清不白的關係,否則她如何將玉璽交給你?但是朕現在隻有一個心願,我東門家不能要這樣的兒媳,既然這婚事是朕定的,朕也不好讓你在簽休書,那就合離吧。”
東門勳看著父皇良久,見父皇死死盯著他等著他的回應,他隻好麵露難色跪下道:“父皇……兒臣,兒臣知道了。”
東門蕎仰麵呢喃著,像是在對東門勳說話,又像是對自己。
“朕總覺得,這許多事,都是紅顏引禍,身為未來的帝王,就不能隻顧兒女情長,朕的勳兒太過重情,以後可不能被一介女子左右,這是一個帝王的大忌啊……”
“如果朕的意思不能隔斷那些錯誤的情思,那就讓朕的生殺大權,來讓勳兒得到最重要的磨練吧。”
東門勳跪在那兒,將頭磕在地麵,嘴唇動了動,卻未發言。
山邊的雪景和白霧連成一脈,在寒風中,白茫茫的一片裏,那一抹紅影十分耀眼。
雲止雨抱著陶罐,厚重的披風讓她走路都跌跌撞撞,就算如此,她也一個人上了山。
她用鐵鍬挖了一個深坑,然後將陶罐埋了進去。
她聽到腳步聲,餘光一瞥,白衣的男子背上扛著一個石碑,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來。
“救星大人身子虛弱,怎麼能抗這麼重的東西上山?”
禦久昕將石碑放下,擦著額頭的汗珠:“鬼麵大哥為了百姓的安定而犧牲的,是令人敬佩的英雄,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男子的臉色有些蒼白,支撐著身體靠在一棵樹上,他見雲止雨在看她,便迫使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鬼麵的骨灰被埋在懸崖上,山外的風景是整個京城的風貌。
可以看見車水馬龍,也能看見朝廷的變動。
“鬼麵,以後有我陪著你,你在也不會孤單了……”
禦久昕將土埋好,跪下拜了拜:“以後也有我,我會照顧好止雨,不讓你擔心。”
“止雨?能聽到你這樣叫我,還真不習慣呢。”雲止雨用袖子碰了碰禦久昕凍紅的臉:“你既然有這片心,何不帶我去過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尋世外桃源,與世無爭?”
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她卻滿懷期待。
禦久昕目光閃爍著,卻又藏於碎發之間:“世外桃源?人生來都有他的使命在,逃避不是大丈夫該有的行徑,再說了,你就要做皇後了,我怎麼能……”
“禦久昕,雖然我方才是說笑的,但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很想擺脫血染穀的控製,現在血染穀已經死了,我能做主了,隻要太子登基,他會對天下一視同仁,我也可以不複國,等我報了大仇,我就和你一起去過我們想要的生活,就我們兩個人,去看花海,日落,山川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