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紀大了,還是顧忌的東西多了,總之我一點兒都看不透自己。
“馳恩,電話!”
我正閉著眼想事情,門口傳來了程婉卿的聲音,驚得我直接就站了起來。我踏出浴缸時才驚覺,我居然已經惶恐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我下意識瞥了眼鏡中的自己,頭發淩亂地貼在腦門,一臉蒼白,這他媽還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三爺麼?我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了。
“馳恩,馳恩?”
程婉卿還在喊我,一個勁地擰門柄,她可能以為我睡著了。浴室裏就一條浴巾,我聽她那麼急也顧不得擦幹滿身的水,裹在腰間就打開了門。
“馳……”
她還在伸手拍門,於是門打開的時候她的掌心沒來得及收,直接拍在了我濕漉漉的胸口。她愣住了,眼神落在了我胸口那縱橫交錯的疤痕上。
“怎麼會這麼多的疤痕?馳恩,你到底都經曆了什麼啊?”她用指尖慢慢拂過我胸口上的疤痕,像在撫慰一件碎裂的珍寶,難過得眼圈都紅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假意彈了彈身上的水滴,笑道,“男人身上沒幾條疤痕還叫男人啊?是誰打電話給我了?手機呢?”
“噢,在這裏。”程婉卿說著把手機遞給了我,眼睛還眷戀不休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我很明白這眼神代表著什麼意思,於是就越過她走開了。也沒顧得上看手機,從衣櫥裏拿了件浴袍披上,這才感覺自在了些。
手機鈴聲已經停了,我走到陽台邊翻出了未接電話,竟是歐陽打過來的。我以為他又想問我要T3-1,所以沒打過去。剛把手機扔床上,他又打過來了。
“什麼事?”我接通電話就問道。
“三爺,小穎她……”
歐陽的聲音十分壓抑,好像遇到什麼大事了。我想起之前見商穎的時候,難不成她病情又惡化了麼?
“她怎麼了?”
“她死了,是被秦漠飛殺死的。”
“什麼?她被秦漠飛殺死了?”
我不太相信這事兒,這太恐怖了,以秦漠飛對商穎的感情,他無論如何不可能對她下手啊?之前她把他逼到那種程度也沒見他出手傷人,怎麼會?
我很質疑,就又問道,“真的假的?他下得了手?”
“是真的,這次她是真真正正死了,死徹底了。不過三十多歲,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電話那頭,歐陽一直在哽咽,這聲音聽得人心碎。他的存在十分神秘,在商家那麼多年,一直守護著那個家裏的每個人,從沒離開過。
我一直不懂他的堅持為何而來,這會兒聽他哭得那樣肝腸寸斷,好像又懂了。
商穎真的死了,她假死了兩次,這一次終於逃不過死亡的魔咒。
但詭異的是,我聽到這消息心裏竟然一點兒也不難過,反倒有一絲的如釋重負。我覺得,她死去比她活著可能要幸福一些,至少不用那樣歇斯底裏。
歐陽哽咽了許久又道,“三爺,當年你也是愛過小穎的,就不感到憤怒嗎?是秦漠飛和沈歡顏合力殺了她的,脖子都給擰斷了,死相很難看。”
“好了,你節哀順變吧,這些事我回去再說。”
剛才歐陽提到是秦漠飛把商穎殺了,我猜就是她觸到了他的底線,而他的底線就是歡顏,所以對這件事我並沒有什麼看法。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有心把商穎挫骨揚灰了。若非她是我愛過的女人,她一定是死在我手裏。我的生活環境跟秦漠飛不一樣,容忍度也沒那麼高。
歐陽很不能理解我的淡漠,還攻擊性地講了幾句特別難聽的,我也沒在意。他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這滋味我曾經也嚐過,感同身受。
掛掉電話一回頭,程婉卿就站在我身後,麵色若有所思,我一愣,問道,“怎麼了?”
“商穎死了?”
“嗯,聽說是被漠飛殺死的,這事兒很意外。”
“就她這樣的人,死了也挺好的,不用再作妖了。馳恩你也別太難過了,先下去吃點東西吧,我給你蒸了點兒雞蛋羹,先墊墊肚子。”
“好!”
想不到,我接到這麼個噩耗竟然胃口很好,吃了雞蛋羹過後,還又吃了一隻麵包。程婉卿一直坐在我麵前看著我吃,眼底總像藏著什麼事兒一樣,看不透。
“馳恩,你現在還是一門心思在沈歡顏身上,對自己也沒什麼打算嗎?”她看我很久道。
我蹙了蹙眉,道,“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嗬嗬!”
她幹笑了下,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碟走開了。我回頭看了眼她,發現她端碗的手十分的用力,青筋都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