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水人情。”鬱洛歌冷哼一聲,視線落在梵清婉身上,“全了梵清婉的命,我和她之間的姐妹情也就散盡了。不過是我不希望有人置身事外,坐收漁翁之利而已。”
鬱洛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轉身離去。
翌日,原本晴朗的天,突然烏了,狂風席卷,似乎在昭示著什麼。初璿揉揉眉心,有些不安,心總是隱隱作痛。看向窗外,一片霧蒙,模糊不清,像什麼?像蛇,像衝天怨氣,更像一種冰冷的絕望。
“將二殿下帶上來。”禁安城朝露殿內,鬱洛歌站在高處,金色的鑾殿裏,靜靜的殺機在流淌。
不過半柱香功夫,在宮人的牽引下永桀出現在眾人視線裏,小小的身子穿著刻意準備的錦衣,與年齡相較格格不入。永桀抬頭,看看坐在上方的夏淵,眼睛突然一亮卻又瞬間黯淡,他又將頭深深地埋下去,“兒臣見過父皇!”他的聲音不大,仍能讓殿中人聽得一清二楚,眾人心裏皆是百味雜陳。徐福更是覺得心酸,這位二殿下也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哪裏知道一會兒他麵臨的會是怎樣驚心動魄的畫麵。
夏淵沉默地點頭,他向來極看重子女之情,更何況麵前這個孩子是他最愛的女人為他誕下的,也曾是他最為疼惜的。正是因為最為疼惜,是曾經的最愛的,才會在發現隱約的真相時覺得不可饒恕。
鬱洛歌將夏淵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下略微思索,好在她從未想過夏淵與這個孩子之間的父子情會那麼輕易斬斷,否則若夏淵今日看見衣著破爛的永桀心一軟,自己便不戰而敗了。幸好,幸好。
“將水呈上來。”鬱洛歌開口之後,立刻便有宮人捧了一個白玉瓷碗上前,裏麵裝著的是清水無疑,清澈透亮得像一麵鏡子。鬱洛歌接過,走到夏淵跟前兒看著他,“陛下……”
夏淵極緩慢地伸出手,匕首劃過,指尖一點朱紅。手在空中猶豫了一下,卻仍抵不住心中存有的疑慮,兩滴鮮血順勢滴進碗中。鮮血在水中彌漫開來,清澈的水裏瞬間開出一朵妖冶的花。
鬱洛歌向著夏淵微微俯身,轉身,眼裏是淡淡的笑意。鬱洛歌慢慢地走向永桀,眼角的笑意是甜蜜的劇毒。“二殿下,別怕。”鬱洛歌拿了一支銀針刺破永桀的手,血滴落在碗裏。鬱洛歌在心裏狂笑,長孫初璿你知道真相之時,真想看看你的表情會是怎樣的精彩!
鬱洛歌靜待片刻,即使早已知道結果,仍作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陛下!”
鬱洛歌抬頭,看向夏淵的眼裏是不可置信。
夏淵忍不住起身,“拿過來。”他的聲音低沉得嚇人,在鬱洛歌眼裏,他看到的還有憐憫,對一個男子的憐憫。這是對一個帝王狠狠地羞辱。
鬱洛歌快步走上前,腳步有些不穩,手中端著碗的水卻一滴也未濺落。
果然!
手中的兩滴血就這樣遠遠地隔著,毫不相溶。它們中間像是隔了千溝萬壑,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也跨不過去。
夏淵死死地看著那碗,水麵上逐漸浮現的是初璿腰間玉佩,是明鏡為初璿解毒時的溫存,是他們相擁的畫麵,是……一瞬間,夏淵眼裏迸射出恨和不甘的火花,再次看向永桀的眼裏沒了絲毫的感情,徐福和永桀同時打了個冷顫,因為那是那次地獄的呼喚。
“父皇……”永桀怕了,他最怕的就是父皇的眼睛。
“孽種!”夏淵擰眉,“來人,宣朕旨意,廢掉這個孽種的皇子之位,打入死牢!”
“陛下,陛下,你要冷靜啊!”鬱洛歌突然跪倒在夏淵腳下,“陛下,皇後遠走,卻留下了這個孽種,臣妾以為皇後之錯不可輕易饒恕。”
“說下去。”
“既然這個孽種是皇後與外人私通生下愛,陛下便不必再顧念父子之情。何不利用這個孩子將皇後與那男子一同引來,一並處置。”
夏淵沒有開口,他在等鬱洛歌下麵的話。
“派出人散播消息,皇後一日不回來,便殺椒房殿一人。椒房殿人盡之時,多一日就在皇後之子身上活剮十刀在城樓示眾,臣妾不信,她們還能袖手旁觀。屆時,隻要在城樓部署好人手,那對奸夫淫婦自然難逃。”
“依你所言。”夏淵沒有任何猶豫,現在的他猶如一頭發瘋的野獸,再顧不上思考,他要見到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從今日起,你就是嫻妃。”夏淵麵無表情地背過身,此時天外已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