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伺候的老管家莫江見況,即刻上前,遞上拐杖的同時亦攙扶著,陪同他走出了祠堂。
祠堂內,獨留顧廷淵一人。
耳邊,回蕩著莫老太爺的最後一句話。
——這十年在外,不要忘了你姓莫。
可十年前,一句意思截然相反的話亦是從他的口中說出。
——出去了,別提你姓莫!
曾經,他為這個姓氏感到自豪。
後來漸漸知道,所謂姓氏或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換一個,有什麼區別?會變的,不改亦要變;不變的,變幻莫測亦如初。
顯然,走了十年的路就為了回來,如今目的達到,那姓氏無所謂的態度就要丟棄,他姓莫,不該忽略,他姓莫。
是莫廷淵,不再是顧。
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劍眉亦輕擰著,瞳仁的深處,一道精銳的光穿透幽黑眸子,筆直卻徐徐地落在了一個排位上。
莫景淮。
……
春風裏。
不知第幾次無人接聽後,程瀚蒙垂頭喪氣地關閉了手機屏幕。
見此情況,劉嬸更加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前一秒,她還在為三少安然無恙感到開心,轉瞬又深陷憂愁。
“要不然直接去找三少吧?”劉嬸提議。
程瀚蒙看著他,卻是遲疑。
三少交代過,隻需電話聯係。
愁眉不展之際,程瀚蒙的手機響了,夏镔終於打來了電話。
先前給三少打不通的時候,曾給夏镔打過幾個,可他都沒有接。
夏镔是以為這些電話是劉嬸讓程瀚蒙打的,都和葉芸有關,劉嬸熱心,恐怕她知道了葉芸潛藏的心思,出於好意,是會勸他和葉芸取消婚約。
可他並沒有想好。
哪知電話接通,聽到的是程瀚蒙急切的聲音。
“太太被莫大少的人帶走了!”
……
莫家主宅。
衣兜裏的手機再次不停地震動起來。
莫江不露神色地按住,尋了個借口便出得莫老爺子的屋子,站在水池邊掏出手機看,這次瞧見的是夏镔的名字。
自從三少主動露麵,被莫老爺子帶去祠堂,他的手機就落在了莫江的手中。
進祠堂,是不允許攜帶任何的通訊工具的。
之前這個手機就一直響,莫江沒理,停歇了沒一會兒,又折騰起來。
莫江回頭看了看房門緊閉的屋子,這會兒,老太爺通常不會再外出,他可以離開一段時間。
依照莫家目前的情況,三少將來執掌大權的幾率是前所未有的大。
否則,老太爺也絕不僅罰他跪在祠堂即可。
莫大少名聲已臭,他所做的那些醜事,雖有莫家想方設法地捂著,依舊逃不掉被警方追捕的下場,即便將來老爺子不忍心,護住他性命,也絕不可能再掌權。
至於四少,那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主兒,對於商場上的這些彎彎繞繞、心機手段不敏感,否則也不至於把京維帶到利潤虧損且聲明有損的地步。
而六少。
想到六少,莫江的腳步微微一頓。
隻是,年紀尚小。
縱然有聰明的頭腦,細膩的心思,若論起城府、手段及經驗,都是遠遠不足的。
又如何與三少較量?
思考中,莫江來到祠堂,恭敬地把手機遞還給顧廷淵,低聲說明了先前的情況便自主退離。
顧廷淵握著手機來到祠堂外,給夏镔回撥了電話,聽到那頭的聲音時,冷靜如常的神色驟變,再顧不得身處何處,亦或還有處罰未領完,大步去開車。
……
“嘩啦”一桶涼水迎麵澆灌而下。
寧兮打了個寒顫,徹底蘇醒。
很快,她就發現四肢被束縛,嘴巴也貼了封條,而四周是冰冷無溫的牆壁。
這屋子很是破舊,僅有的一處通風口恰好對著她,冬日冷風透進來,和著冷水的刺激,冰刀一般陣陣往她心底鑽。
地上歪著一隻水桶,應該就是用來澆她水的那隻。
可這是哪兒?
強忍著未完全退散的暈眩感,她想方設法站起來,一蹦一跳地往風口處去。
令她深感絕望的是,透過風口所看到的,是一片廣闊的荒地。
她對北城完全不了解,無法判斷身處何處。
“嘭”一聲巨響,自身側而起,震碎了她的思緒,猛然尋著聲音看去,隻見牆根不知何時被打出了一個洞。
那個洞,一眼便能看出是被槍打穿的。
身子頓時就不受控製地如糠篩般顫抖起來。
她側身看過去,終於瞧見不夠明亮的角落裏,半躺著一個人。
他身上裹了一件純黑色大衣,半躺在座椅內,右手提著一支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