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其他時候,葉芸這麼說,寧兮絕不會相信,在她麵前,葉芸已經做過太多蠢事。

但眼下時刻不同,莫順淩流浪在外,一心尋機報複,楊言墜樓的新聞至今正在熱播,依照莫順淩的手段,能對曾經跟了他那麼多年的人下此狠手,如果他把夏镔抓走,一點兒都不足為奇。

寧兮隻從窗戶往下看,瞧見葉芸無助地在樓下徘徊,攥著手機,不知嘴裏在念叨什麼,滿臉的淚痕清晰可見。

“怎麼了?”劉嬸湊近了問,瞧見葉芸在樓下,“她怎麼還沒走?”

寧兮把手機放衣兜裏,安撫劉嬸道:“劉嬸,你待在家裏,我下去一趟。”

“要去見葉芸嗎?”

“嗯,我就去門口和她說幾句話,很快回來。”

聽她這麼說,劉嬸不再多問。

外頭冷,比不得屋子裏暖和,寧兮披了一件外衣,快步下樓。

她在考慮是否要和顧廷淵聯係,可在此之前,還是先跟葉芸了解清楚,至少得知道帶走夏镔的車子是什麼牌號。

門一打開,就看見葉芸站在大門正對麵,捧著手機不停地抽泣。

“別哭了,有什麼進來說!”寧兮沉下氣,衝她招了招手。

然而她的手剛伸出去,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就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出去。

她還來不及出聲,一塊濕毛巾捂上她的鼻口,就在呼吸的一瞬間,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竄入神經。

那氣味她並不陌生,曾經被綁到滕爵那兒時,就已經聞過。

但這次的明顯比之前的濃許多倍,饒是她屏息再快,依舊為時過晚。

隻覺得腦袋一暈,眼前立刻就像被蒙上了黑布,意識全無。

樓上,劉嬸還站在窗前,打量著樓下的葉芸,心中感慨與惋惜叢生,她不住地歎息搖頭。

一眨眼,突然就瞧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扛著一個女人從樓下走過,甚至從葉芸身邊走過,可葉芸卻視而不見。

而那男人扛著的女人,盡管頭低垂著,長發亦垂散著,但從著裝來看,劉嬸一眼就認出了正是寧兮!

“太太!”她又驚又急,全然忘了被玻璃阻隔,扒著衝樓下大喊。

兩秒過後,適才反應過來,匆忙跑下樓。

卻已不見樓下有任何人。

劉嬸急得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第一反應便是給夏镔打電話,可連續打了兩個都沒人接聽,她隻好找程瀚蒙。

程瀚蒙接得很快,語調平緩地問:“嬸兒,有什麼事兒嗎?”

劉嬸卻已急得連話都不利索了,“太太、太太被、被人帶走了!我看見太太被人帶走!還有葉芸!剛剛葉芸來過!太太接了她的電話下樓,就被人帶走了!”

……

莫家主宅,祖宗祠堂。

莫老爺子安坐在太師椅內,正對著莫氏祖宗的排位,坐姿端正,麵容平靜甚至冷漠,可那雙眼底卻覆蓋著濃厚的憤怒,眼中的光幾乎要被怒火吞噬。

在他的前方,跪著一個人。

正對著祖宗排位而跪。

盡管跪著,可他脊背挺直,不曾露出絲毫的卑微。

正是因為如此,莫老爺子才氣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瞧瞧他都教出了些什麼後輩!

一個個視莫家家規於無物,為了爭權奪利,不惜毀掉兄弟手足之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兄弟竟與嫂子聯手,把莫家的顏麵推出去任人指點!

這是前所未有的難堪!

偏偏誰都不肯認!

真當他年老昏庸不中用,可他患疾的是腿,依舊耳聰目明,誰是誰非看得清清楚楚,老大和老三兩兄弟誰都不是省油的燈,亦沒有誰無辜。

可他們偏偏不肯停歇,認祖歸宗回來時立下的諾言,亦當做了擺設。

如今跪在祖宗麵前,還不肯拿出認錯的態度!

怒氣又上頭,莫老太爺使勁地揉了揉太陽穴兩側,沉聲道:“你就是認定了,你與老三中不管誰出事,從莫氏的大局考慮,我不會像當年那樣追究,才這麼恣意妄為,到底是我看低你了,老三,十年不見,你果然不是當初的少年了。”

顧廷淵跪在祠堂正中,麵色冷清,似乎不管莫老爺子怎麼說,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自他打出電話,主動找來時,他已猜到會麵對的局麵。

沒有家法伺候,已經是很好了。

而要想走得更遠,眼前即便是要跪著走完一段荊棘之路,也必須忍住。

忍,是他這十年來一直做的。

於如今的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你記住了,老三,如今當著祖宗的麵,當著你父親的麵,我不罰你,並不代表你沒錯,你把心機用在自家兄弟身上,該罰你的人是你父親!養不教,父之過,今天你就跪在這裏,對著你父親的靈位,好好地反省!這十年在外,不要忘了你姓莫!”

莫老爺子氣沉沉地說完,拄著太師椅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