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和藹可親的叔伯姨嬸那時突然就翻臉不認人,睜眼說瞎話,且還一個個都能正義凜然義正言辭地訓斥他,以作為他的長輩為恥,更大言不慚地說著替他過世的父母感到心寒。
最為甚者,便是莫順淩一家。
既然辯解無用,顧廷淵也不願浪費口舌,他接受了家法處置,任由鞭笞後背,又在祠堂內跪了三天三夜,僅憑一口水吊著。
同時,他亦醒悟過來,一切都是他人的圈套,為的是防止他的父親莫征成為下一任掌權人,但是莫征是否做過對不起母親的事,他不能確定。
直到他又私下搜集證據,試圖挖出莫順淩父子耍陰險手段的真麵目,才知道,就連他父親的死都是被人毒害。
初戀帶著莫老爺子開出的支票離開後,莫征確實心有不甘,派人去找過,得到的也不過是與莫老爺子處一致的說辭。
初戀要走,是鐵了心,帶著錢走。
而後他娶了顧敏,亦一心一意地對顧敏好,夫妻恩愛,兩個孩子聰明勇敢,可謂是莫家最令人羨慕和稱讚的家庭,因此惹來了妒忌。
至於他會死在初戀墳前,確實是因為去祭奠,可並非是早在許多年前就有此舉動,也不過是開始於三年前。
由此可見,那些人布局之久之深。
知道了真相後,顧廷淵心頭的恨愈深,待他好不容易搜集到了莫順淩父子為非作歹的證據後,卻不想手底下的人背叛,將那些證據抹去了大部分,沒來得及消除的是莫順淩取向的那些。
手底下的叛徒是莫雲。
沒來得及消除的證據被老爺子看到後,老爺子暴怒,一是怒莫家竟然出了這樣的醜事,二是怒顧廷淵屢教不改,兄弟鬩牆害死了莫著潛還不夠,還要和大哥爭鬥。
至此,顧廷淵被除名,趕出了莫家。
可莫順淩所做的事情也不能容忍,他比較幸運,還有個父親頂著“養不教父之過”的罪名,替他擔了醜事的懲罰,接受到海外了卻殘生,這才保住了莫順淩不被除名。
莫順淩雖沒被除名,卻也免不了除去了在莫氏的所有職務,甚至連股權都被剝奪,如同一個廢人留在了北城。
直到十年後,和顧廷淵一起認祖歸宗,重回莫家,再發生了後來這些事。
……
要說之前顧敏與莫征之間的兜兜轉轉已經讓寧兮吃驚,現在這些又該用什麼語言來描述她的感受?
她從不知他曾經曆這些慘痛,如今知道,唯有後悔,後悔沒有早些知道,倘若能早些知道,她一定會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至少在他孤獨的時候,還知道有人在。
寧兮看著顧廷淵神色淡淡,卻心如刀割,她想起顧益琛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是在顧廷淵把姓氏改為顧姓之後,那一句“不再是一個人獨活於世”。
她看著他,心痛萬分,眼淚忽就默默流下,終究是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了她。
與他相比,她經曆的那些又算的了什麼?
顧廷淵反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好像是在示意她,告訴她“沒事”,可他越是這樣,她的眼淚越是止不住地流。
“別哭。”顧廷淵出聲,抬起她的下巴,為她拭去眼角的淚,“說了這麼多,都還沒有說到你關心的事,有什麼可哭的?”
寧兮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自覺地擦拭眼淚,想說她不在乎了,可喉嚨哽得厲害,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把眼淚擦幹,止住,別再哭,不然我就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地把另外一個故事告訴你。”顧廷淵低聲說著,從衣兜裏取出紙巾,又是為她擦拭淚水又是擦拭鼻涕的。
被他擦拭鼻涕時,寧兮頓感狼狽,搶過紙巾自己來,嘟嘟噥噥的,聲音很小,話也說不清,好半天,顧廷淵隻聽到一個“我自己來”,這才徹底鬆了手,把紙巾全給了她。
待寧兮清理完淚痕,把鼻子裏的鼻涕也吹幹淨時,顧廷淵問道:“準備好了嗎?”
寧兮不太理解這話的意思,狐疑地問:“要準備什麼?”
“準備好不再輕易掉眼淚。”
寧兮頓了頓,感到情況不妙,卻又不肯泄露心緒,故意說道:“喬伊小姐患有抑鬱症,最後自殺而亡,如果真如莫順淩所說那樣,她在自殺前還堅持給你生一個孩子,那確實很感人,我不會嫉妒,也不會對你有怨,畢竟換做是我,不見得有她的勇氣。”
她還有些抽噎,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氣息都快斷了,於是趁著全部吐完加緊呼吸,也不敢去看顧廷淵的神色,更別提眼睛。
並不是因為口是心非,感動敬佩都是真的,可她還是存著僥幸,希冀她愛的人,所嫁的人,能夠完完全全屬於她。
顯然,從目前看來,這樣的僥幸連千萬分之一的幾率都沒有。
果不其然,接著就聽到顧廷淵低歎一氣,證實了她的話,說道:“喬伊所做的,確實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