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兮讀的懂她的神情,吞下一口氣,道:“下午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其實就看到你和他,現在我獨自找來,刻意沒讓顧廷淵跟著,我們母女,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白琳看著她,神情越來越低落,透著些許絕望,她垂下眼,落下兩滴淚,“兮兮,你不要討厭媽媽,也不要看不起媽媽,好嗎?”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深思熟慮是什麼。”

寧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要她給答案。

白琳好像預見了說出實話後的場景,眼淚落得更頻繁。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寧兮是她一手教出來的,作為母親,她教導女兒要善良、正直、自尊、自愛,甚至教她絕對的善惡是非,可如今,是自己打破了那些教導,展示了一個不好的例子。

畢竟,不管怎麼說,不管寧承遠如何,她確實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和其他異性產生了關係。

這是背叛,退一萬步說,不是對寧承遠的背叛,也是對婚姻的背叛。

“你不打算告訴我嗎?”寧兮追問,聲音很輕,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白琳拭去眼淚,沉下氣,緩緩說道:“我不愛你父親,我不愛他,在他那兒,我得到的也不是愛情,活了這麼多年,到了這個歲數,我比任何時候都渴望愛情。”

說到“愛情”,白琳抬起眼,與寧兮對視。

寧兮在她的眼底看到堅決,以及絕不回頭的執著。

寧兮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白琳繼續道:“曾經我年輕美麗不懂事,被你父親哄著,以為那就是愛情,卻不知他看中的是我的才華和模樣,因為他的原配沒有,得不到的總比較珍貴,而傻傻的我沒有多想,心甘情願地為他生下孩子,等你出生,我被家人拋棄,隻能和你相依為命,活在見不得光的世界,我才知道你父親給我的,是欺騙。”

這是第一次,白琳第一次用這樣的語言描述那段過往,是寧兮從未聽過的語言。

小的時候,雖然有難言之苦,可白琳總是給她希望。

她沒有完整的家庭,不能長見到父親,白琳說,那是因為她是天堂來的小天使,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不一樣,本身夠優秀,自然要在其他方麵多些曆練。

後來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出言羞辱她的出身,以及白琳的第三者身份,白琳又說,自古以來長的漂亮的女孩子總會被罵狐狸精,那不是她們的錯,是別人小心眼,嫉妒。

如今,她說的是,欺騙。

寧兮說不出話,隻覺得一顆心砰、砰、砰,跳得那樣有力,亦那樣地緩慢。

白琳又道:“他的原配去世後,我本來打算是把你還回寧家,而我不會和他結婚,可我終究是舍不得你,還是跟著你一起進了寧家。”

那時的白琳已經小有名氣,比起現在年輕十歲,容貌自不必說。

若那時,她以單身自居,各路追求者隻怕如何都擋不住。

如此說來,似乎得怪她這個拖油瓶了。

寧兮彎了彎唇。

“兮兮,我不是在責怪你,為你做任何事,我都願意,沒有任何的怨言,這輩子我做錯了很多選擇,唯一不錯的就是選擇生下你。”白琳敏感地察覺到了寧兮的情緒變化,急忙解釋,“可我前半生,為了名利,即便發現被困假象,也甘心待在其中,如今,我想為自己活一次,你說我自私也好,怎麼都好,我隻是怕這一輩子到頭,回頭看,隻看到最大的遺憾遮蓋了所有美好的瞬間。”

白琳說得懇切,言辭緩慢卻鄭重,那是她的心聲,是她活了許多年後的唯一心願。

年輕時,她有美貌有才華,可家境一般,對她的藝術道路提供不了太多的支持,那時她遇到了寧承遠,寧承遠愛慕她,假裝未婚人士接近她,欺騙她,她不知道,上了當,還誤以為是少女情懷向往的愛情,為自己何其幸運感到慶幸。

愛情,金錢,她都有了,哪知到頭來不過是騙局。

如今她名與利都有,女兒也成了家,最重要的是,寧承遠被寧鑠擊敗,雖說仍有殘餘的勢力,到底是不如從前,對她構成的威脅少了許多,她才敢把地下戀情時不時搬到台麵上。

她從不覺得對不起寧承遠,因為寧承遠並不愛她,他愛的是她的才華與美貌,要她的美貌與才華裝點他的財富,好顯得他並不是一身銅臭。

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女兒。

她要強,可性格簡單。

如果讓她知道了,隻怕她會承受不住這樣混亂的現實。

“兮兮……”白琳喊道,想要安慰她。

卻不想,寧兮問她,“他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