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大罪！萬一事情敗露，涉事官員的烏紗帽肯定不保，說不準，還要被殺頭的！”寶鈿驚呼起來。
不過這次她長了教訓，沒敢太大聲張揚，周圍的人都在興致勃勃地看拍賣，鬧哄哄的一片，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談話。
“這種事，誰會去查啊？被判流放，這一路山高水遠，病死、累死、暴斃，可能中途還會遇到匪徒劫掠，等到了目的地，少了幾個囚犯，一個借口就帶過去了，沒人會去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老者說的話，句句在理。
“這些事情，應該都是私底下進行的，老人家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紀泠音饒有興趣地問道。
“老頭子我尋常喜歡收藏些有趣的小玩意兒，也順手賣點東西，算是這地方的常客了。接觸的人多了，看得多、聽得多，知道的自然也多了，這世上哪有永遠不透風的牆呢？”老者笑道。
“那你……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隨口跟我們說了？”紀泠音反問。
老者哈哈一笑，舉起手裏的酒葫蘆，往嘴裏灌了一口老黃酒。
“都是酒後傳聞，有什麼稀奇？我看姑娘也是聰明人，你若是信了，也知道這些人是招惹不起的主兒，自然不會聲張，老頭子我說的話，你也就擱心裏留著了。你若是不信，權當我老頭子喝醉了酒，酒後說胡話咯！”
寶鈿拽了拽紀泠音的袖口，低聲說道：“小姐，奴婢看這老頭瘋瘋癲癲的，別理他了！”
紀泠音笑了笑，卻繼續問道：“那老人家你可知道，那些賣不出去的人，該怎麼辦？他們既然做的是買賣，肯定不願意虧本，不可能長期養著一群吃幹飯不掙錢的人啊！”
“活人賣不出去，變成別的東西，不還能賣嗎？這裏可是黑市！”老者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又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黃酒。
寶鈿想起了先前路過的各種小攤，什麼可以以假亂真的人皮麵具、人骨頭，還有一些隱晦的店鋪，傳出濃濃的血腥味……
她摸了摸胳膊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抬頭看向高台上，突然覺得被拍賣出去也挺好的，至少不會被留下來，從活人變成別的某種“商品”！
拍賣會十分火爆，很快就將七八個奴隸賣了出去，最後剩下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少年，木訥地站在台子上，也不說話，也不動彈，活像根木頭。
“這是什麼東西？滾下去！”
台子底下的看客們不耐煩了，開始起哄。
為了安撫顧客們的情緒，主持者抽出腰間的一根馬鞭，狠狠地抽在那小少年身上，罵道：“混賬東西！讓你給客人們表演看看，你有什麼才能，你幹站在這裏幹什麼？不說話？老子打死你！”
小少年挨著鞭打，蹲在地上，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卻仍然一聲不吭。
“是個啞巴啊？”
“這種殘次品，還敢拿出來坑人？”
“打死他！”
心懷不滿的看客們似乎被主持者的一頓鞭打煽動了情緒，竟然開始叫囂起來，要弄死那個小少年。
甚至為了一飽眼福，有人掏出銅錢往看台上砸去，跟風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從拍賣奴隸演變成了一場被要求的屠殺表演！
“這些人都瘋了吧？那隻是個孩子啊！”寶鈿臉色蒼白地驚呼道。
可她環顧左右，幾乎所有人都在起哄、叫囂，等著看好戲！
“病態的市場，病態的看客。”紀泠音喃喃說道，“所以說，人一旦戴上麵具，遮掩了身份，就會變得跟禽獸一樣，甚至，連禽獸都不如！”
看台上的主持者原本還有些為難，但看到客人們願意為此買單，反正這個啞巴少年也賣不出去，留著反而浪費資源，不如用他最後賺一筆，於是開始煽動大家的情緒，如果想要看那少年死，就繼續砸錢！
“黑夜召喚了罪惡，同樣也會掩蓋罪惡。等到天一亮，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家會忘了這場罪惡的狂歡，甚至不會有人記得那孩子存在過。”老者喝了口酒，聲音顯得悶悶的。
“他們真的會殺了那個孩子嗎？”
寶鈿的聲調顫抖起來，緊張地看了一眼台子上被打得遍體鱗傷，縮成一團蜷曲著的小少年，不敢想象這些人會用什麼方式去殘殺一個無辜的孩子！
“殺了他！”
“殺了他！”
圍觀者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主持者收起馬鞭掛回腰間，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把類似冰錐的尖銳鐵器，走向蜷縮著的小少年，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將他拖到了看台邊沿，將鐵器的尖端對準小少年的咽喉。
小少年跪在地上麵向“觀眾”，脖子後仰，尖銳的鐵器在他的頸前來回滑動。
他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等待著最後的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