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微風掠過樹梢頭,吹進敞開的窗戶裏。

紀泠音換上了一身莊重的禮服,飛絮正在替她整理衣襟上的細小褶皺。

銅鏡裏映出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

寶鈿動作輕柔地梳理著紀泠音的長發,將發絲一縷一縷地挽起來,盤成一個發髻。

“寶鈿你的手可真巧!這發髻編得真好看!”飛絮看著寶鈿十指翻飛,呆呆地讚歎道。

“這算什麼?”寶鈿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我的手藝,都是姑姑教的,她可是紀府手藝最好的婢女!跟姑姑比起來,我這還差得遠呢!要不是姑姑受傷了,也輪不到我來給小姐編發。”

“奶娘再休息幾日,就能下床活動了,這幾天就不要打擾她了。”紀泠音說道。

寶鈿和飛絮順從地點頭應和。

“該化妝了。”紀泠音摸了摸臉頰。

剛洗過臉,還沒有上妝,皮膚摸上去細膩柔滑。

寶鈿拉開抽屜,拿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打開其中最大的一個圓盒子,用手指蘸了裏麵的粉末塗抹在紀泠音臉上,然後又用工具蘸取小盒子裏麵的棕色顏料,在紀泠音的鼻梁兩側點上雀斑。

這樣裝扮過之後,紀泠音的皮膚看上去變得粗糙了許多,加上雀斑和幹起皮的嘴唇,還有幾天前的腫脹留下的淤青,整個容貌都變得醜陋起來。

“王妃娘娘你明明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用妝容扮醜呢?”飛絮看著眼前這張變了一番模樣的臉,有點不解地皺起眉頭。

“我好看嗎?”紀泠音盯著銅鏡裏模糊的自己。

她隻記得這張臉十二歲之前的模樣,其實五官也有點模糊了,隻是覺得和前世的自己有點相似。

也許這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人,也有著和曾經的自己同樣的麵孔。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就該感到慶幸了。

前世的她,能被相中作為殺手組織的一員,除了她的毒醫天賦以外,相貌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當然好看了!要奴婢說,這太子殿下沒能娶您,是他的大損失!賢王殿下要是看到您真實的樣子,才不會管什麼三小姐、幾小姐的,一心隻想著您呢!”

飛絮越說越誇張,讓紀泠音忍不住發笑。

“那我真該感謝這張偽裝過的臉,讓我逃過……兩劫。”

紀泠音笑著說。

飛絮自然不明白紀泠音這句玩笑話的內涵,對她來說,無論是嫁進東宮還是賢王府,能夠得到夫君的寵愛,那不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嗎?

“砰!”

大門明明開著,卻還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似乎是要昭示暴怒的心情。

紀泠音從容地站起身,這個時候最好是離梳妝台遠一點,她可不想打碎一堆東西,又浪費錢,還得花精力來收拾殘局。

高景澄已經大步走到了跟前,粗魯地一把揪住紀泠音的領口。

“賤人,你想幹什麼!”

“王爺,你這是幹什麼?”寶鈿上前抓住高景澄的胳膊,怕他會不知輕重傷了紀泠音。

高景澄氣急敗壞地將寶鈿推開,讓侍衛將她扣住。

他沒工夫跟一個下人浪費精力。

“你幹了什麼好事,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高景澄憤怒地質問道。

“王爺這是聽說要跟我一起回門去紀府,高興得失態了?”紀泠音笑了一下,卻被高景澄抓緊了衣襟。

收緊的領口卡住紀泠音的脖子,讓她有點喘不上氣來。

“本王絕不會跟你一起回紀府!”

高景澄厲聲警告。

“這恐怕由不得王爺吧?”紀泠音反問道。

看高景澄的反應,他應該已經知道請柬的事情了。

紀泠音笑了笑說:“諸多跟紀家有交情的大臣,今天應該都會去紀府,等著看王爺隨我回門,若是王爺不肯露麵,你覺得外界會傳出多少流言?”

“你以為本王會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流言?”高景澄惡狠狠地瞪著紀泠音。

“但王爺會在乎皇上的臉麵,也會在乎和紀家的關係吧!”紀泠音依然神情淡定,隻是臉色微微有些漲紅。

高景澄一滯。

原本他是可以不動聲色,將所謂的回門日糊弄過去,沒想到紀泠音先發製人,以賢王府的名義將請柬都發了出去。

如今諸多朝臣都趕往了紀府,如果高景澄不肯跟紀泠音回門,不僅是對這些失信,更是不給紀府留顏麵,再往大了說,就是公開表示對皇上賜婚的不滿!

高景澄有些無奈,更是氣惱地喝問道:“你真是好大的狗膽,竟敢背著本王做這些事!”

“連這點膽子都沒有,如何做王爺的嫡妃?”紀泠音毫不畏懼地反問。

“你!”高景澄恨得牙癢癢,但又無法化解紀泠音設計的這個局。他心煩意亂地,用力將紀泠音推開。

紀泠音撞在梳妝台一角,忍住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