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泠音的舞步淩亂而沒有章法,像是喝醉了似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下人們一麵假裝做著手裏的活兒,一麵朝紀泠音的方向張望,有些甚至直接在半道上停下腳步,打量起跳舞的紀泠音來。
“這個女人在幹嘛?”
“她喝多了吧?”
“你們看她得意的樣子!一個野種,真不知道哪來的臉麵,這麼招搖過市!我要是她,早就打個地洞躲起來不敢見人了!”
“聽說這次可是賢王殿下陪她回來的,難道她真在賢王府過上了好日子?”
“她不是自己爬上了賢王的床嗎?說不定,那方麵功夫厲害,讓賢王殿下欲罷不能了呢……”
“我可聽說三小姐也跟賢王殿下有一腿啊!”
“這在紀府和賢王府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三小姐對賢王獻了這麼久的殷勤,甚至連名節都不顧,直接住到了賢王府去!要是賢王和那死瞎子比翼雙飛了,那三小姐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下人們毫不顧忌地竊笑著。
長廊另一端,紀巧音正氣衝衝地疾步走來。
紅隙緊緊跟在後麵,一隻手還打著石膏,和脖子上垂掛下來的紗布連在一起,因為走得太急,模樣頗有些滑稽。
“小姐,你別著急!王爺定是還沒有找到好的時機提起婚約!既然他當眾親口答應了你,定是不會食言的!”
“爺爺和父親都在,還有那麼多紀家的親信大臣齊聚,如此難得的機會,不是正好嗎?”紀巧音咬牙說道。
可是賢王偏偏半個關於他們婚約的字都沒有提!
這讓紀巧音如何不生氣?
“都怪那個野種賤骨頭!她做了這麼多事情,還給諸位大臣們送了貴重的禮物,現在整個筵席上都在恭維她,王爺自然也不好開口說起與您的婚事了啊!”紅隙寬慰道。
紀巧音用手絞著蠶絲絹子,手指都被絞得發白麻木了。
紀泠音!
又是紀泠音!
那個女人,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嫡妃之位,如今連做妾的機會都不想給她?
該死!
這時,前麵聚集的下人們的竊笑聲傳來。
那些下賤東西竟然敢嘲笑她?
紀巧音憋著一肚子怒火沒處發泄,又不能衝著賢王去,本想來她最喜歡的這個花園圖個清靜,誰知道又聽見底下嚼舌根的!
“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紅隙趕忙怒喝一聲,止住那群下人的話頭。
紀巧音徑直走上前,狠狠地扇了說話那人一巴掌。
那丫鬟低頭捂著臉,渾身顫抖,連嗚咽聲都不敢發出來。
“再敢亂說話,本小姐就拔了你們的舌頭,把你們賣到青樓去做娼!”紀巧音狠厲的目光看過眼前每一個人。
“奴婢、奴婢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幾個丫鬟嚇得帶著哭腔,七嘴八舌地求饒。
“紀府養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吃閑飯的嗎?都圍在這裏幹什麼?”紅隙接著訓斥道。
丫鬟們低頭互相看了看,目光移向前麵稍遠的花園裏。
紀巧音轉過身,茂密的綠葉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挪動了一些,才看見花園中的紀泠音和寶鈿。
陽光下的紀泠音旋轉著,精致的長裙飛舞,像蝴蝶張開了翅膀。
紀巧音看著那個瞎子,想起那日在王府的花園裏,高景澄駐足欣賞著她的模樣,加上今天回門之事,心頭的怒火更是蹭蹭地往上竄。
“這賤骨頭,真是越來越囂張了!這花園可是小姐你最喜歡的,她憑什麼……”
紅隙還是像往常一樣,憤憤不平地替主子宣泄不滿。
但紀巧音已經夠心煩意亂了,紅隙的話多少就顯得有些過於聒噪,她不由得斜眼瞪了一下紅隙,止住了那丫頭的話茬子。
下人們突然驚呼起來。
隻見花園裏,采蜜的蝴蝶不知為何,竟然紛紛飛向了紀泠音,圍繞著她翩躚起舞,似乎那些灑在她身上的不是陽光,而是被塗抹了蜜糖!
紀巧音睜大了眼睛,和其他人一樣看得呆住了。
那個女人在搞什麼鬼?
寶鈿驚喜地歡呼起來。
“成功了,小姐!”
紀泠音抬起胳膊,蝴蝶停留在她的手臂和指尖,久久縈繞,不肯離去。
寶鈿好奇地撥弄了一下停留的蝴蝶,它鼓動翅膀飛起來,繞著紀泠音,又停在了她的肩頭。
“小姐,你研製的這盒香粉,真是太神奇了!要是明天你塗著它進宮參加大典,不止是賢王殿下,肯定會受到所有人矚目的!”
寶鈿忍不住連番讚賞稱奇,表麵上是在緊盯著紀泠音,眼角餘光卻掃了一眼對麵走廊上的紀巧音和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