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比起來,大哥比他們兄弟幾個對娘都要孝順得多,但大哥家孩子也多,便是比他們對娘孝順,還是沒少讓娘受委屈。

還有五弟,跟著娘住在大哥家,這麼大了還跟娘擠一個屋住,又不知受了多少不為人所知的委屈呢。

想到這些,趙老四就覺得自己混蛋,光顧著過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什麼也不多關心一下,隻每個月給娘那一點錢,夠什麼?

天空漸漸變成深藍的暗色,趙老四不敢再多想,專心地看著前麵的路,走著走著,就看見前麵那路邊有一個黑點。

一開始還在想這都快黑了誰還在漫天地裏走呢,等走近了,越看越是熟悉,那人聽到身後有嘎吱嘎吱的踩雪聲,這時也回頭看了一眼。

“四哥?”

“治國?”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趙老四看著膝蓋以下都是雪的兄弟,忙跳下來驢車,道:“快坐車上來。你這是到哪兒去了?”

說著從車上的油紙下摸出一個捋掉籽的高粱穗子紮成的疙瘩,遞給趙治國:“打一打。”

“四哥,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趙治國坐在車的另一邊,邊拍打著腿上的雪邊說道:“我剛就聽見驢叫了,還想著如果順路就搭個順風車呢。”

聽五弟這說話的聲音裏都打著冷顫,趙老四忙把褡褳裏的熱乎燒餅拿出來,塞到他手裏:“吃吧,待會兒經過村莊時下去到人家討一壺熱水。看給你凍成啥樣了,怎麼這大雪天出門?那也坐個車啊。”

“這不是有事兒嗎?”趙治國咬了一口還有些燙嘴的燒餅,直說香,吃了好幾口,肚子裏見著熱乎氣兒了,才接著說道:“我想改個名字,來回在鎮裏和縣裏跑好幾趟了。主要是我之前已經考過秀才了,這改起來便比較麻煩,手裏的那點錢全都買禮物孝敬人去了,我想著縣裏離家也不遠,走路不過兩個時辰,就沒坐車。”

“跟娘要點也不能這麼大雪天走路啊”,趙老四有些心疼兄弟,“這要是凍成老寒腿,以後可有你受的。對了,好好的改啥名。”

趙治國哈哈一笑,“改個好名唄。算命的都說改名就是改命,我這不是想改個有出息的名字?”

“治國這名兒還不出息?”趙老四非常不理解這話,“咱們五個就你這名字大氣,都治國去了,你還想咋改。”

“改成了安國了”,趙治國笑道,“四哥,趙安國,這名字怎麼樣?”

“安國,趙安國”,趙老四重複著念了兩遍,說道,“確實比趙治國敞亮,改好了?不用再往縣裏跑了?”

“不用跑了”,趙治國,不,現在已經是趙安國了,笑著道:“現在我隻用沉下心來再學八個月,這名字改得好不好的,就看來年秋闈我能考得怎麼樣了。”

“怎麼的”,趙老四笑道,“秋闈考得不好了,還想把名字改過來?”

“那不能”,趙安國擺手,將手裏沒剩多少的燒餅一口吃了,“秋闈考不成,我便改行。”

“改什麼行,學了這麼多年,怎麼也得多考幾次”,趙老四的聲音很堅定,“真到那時候,趕考的錢哥都給你出了。實在不行,再說別的。不過啊治,安國,你年紀不小了,親事還是得放在舉業前麵。反正你也考上秀才了,找個好姑娘還是很容易的,聽哥的,今年就好好相見幾個姑娘。”

趙安國沒接這個話,將話題轉到了別處,“佳兒前天自個偷偷跑到吳家去了,我跟娘去叫,吳家人隻不叫見,先前都說不養這孩子,鬧著拿了四哥的錢,這時候又哄著孩子仇視這邊,實在讓人不知道怎麼辦。後來是娘又叫上咱大哥二哥三哥還有村長,才把佳兒給帶回來的。”

這個話題讓剛才那輕鬆的氣氛沉重下來,趙老四沉默著,好半晌才道:“那丫頭如果還是鬧,我就給她娘送過去。願意跟她娘她姥娘親近,那就叫她去親近,能親近成一家人,我這個當爹的也放心。親近不成了,我再接回來養著。”

趙安國隻能勸道:“等長大了,孩子就懂事了。四哥你別愁。”

“我不愁”,趙老四笑道,“這日子反正我過著比以前是有盼頭了,說實話,哥這心裏挺想要個兒子的。再過一年,攢夠了錢再娶一個,說不定能給我傳香火的兒子就來了。”

兄弟兩個又成了說說笑笑的,不覺得過多大會兒,就到了趙家村。

家裏還亮著燈,趙安國就道:“娘這肯定是等著我呢,看見四哥也回來了,不定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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