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輕悠家這個改造的四合院,是把中軸線上的正房設計成了四個三十平大小的房間,每個房間內,樂輕悠都讓修建了衛生間,弄抽水馬桶是不現實的,隻是隔出一個盥洗室罷了,最起碼以後洗澡就方便多了。
在盥洗室放個馬桶,夜間要起夜也不用出去,不是沒想在衛生間裏挖出個下水道,但隻怕把整個屋子都弄得臭烘烘的,樂輕悠想想也就算了。
但是在屋裏的供暖係統上,她卻半點都沒有含糊,盡管建房期間遇到了種種困難,有技術上的也有材料上的,後來眼看光海找的這個工頭做不來,她去跟隔壁的雲老爺子說了說,讓他幫忙找來一個府城裏都很有名的工匠班子。
忙忙碌碌大半個月之後,正房廂房耳房都鋪上了地暖,鋪設地暖期間,雲老爺子天天來報道,越看越覺得好,恨不得把隔壁的那兩間屋子重新修建。
不過這兩間屋子是新蓋的,真推翻重建,連雲老爺子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兒戲,於是他就拉著樂輕悠到一邊,問道:“小丫頭,你腦子裏還有沒有什麼好主意,給外公想一想,怎麼把那屋裏弄得,冬天時既不用燒炭又很暖和。”
這個還真的比地暖簡單,樂輕悠直接把波浪型暖氣片給他畫了出來,按照現在的煉鐵技術,做出來暖氣片半點問題都沒有。
至於管道,和她家的一樣,用銅管。
銅價比鐵價貴上兩三倍,隻是把地暖鋪起來,家裏攢的將近三兩銀子一下子就去了二百多兩。
幸好磚瓦都已經買了回來,剩下的銀子管工匠飯食以及付工錢是沒問題的。
但是蓋好屋子後的添置,就得慢慢來了。
雲老爺子看著小丫頭畫出來的東西,不得不在心裏感歎這小丫頭的腦子好使,到時隻要在外麵弄個茶水間,既能燒炭使暖氣片發熱又能燒出來家裏的用水,真是一舉兩得,而且還很潔淨。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種將暖氣通過管道傳輸到屋子裏的辦法呢?
要知道,即使在皇宮,取暖方式也就那麼幾種,炭盆、銅爐,有些個勳貴,在家裏造有暖亭,那也不過是把四個亭柱子做成隔層的空心狀從而在裏麵燒炭,使亭子成為暖亭。
樂輕悠畫好暖氣片後,就不管沉思中的老爺子,一個人跑到隔出一半的後院去了,因為前麵的地方不夠寬敞,打地基時占了後院的一半地方,是以去年她和哥哥們種下的桃樹為界的,至於她的兩個菜棚子,都被規劃成建正房、耳房的地方了。
月季和雪見紫就都移到了雞圈旁,雖然家裏的雞比較懂事,但偶爾有跑出來的,還是會啄些雪見紫的嫩葉子。
過了冬天,雪見紫就成了一蓬綠油油的闊葉綠植,長得很好,那些雞都愛吃。
樂輕悠過去看時,正有兩個今年從炕上孵出來的小公雞跑出來在那裏撓土啄葉子,看著已經半禿的雪見紫,她心疼不已,本來打算弄月季盆栽的,現在還是先把可憐的雪見紫栽到盆裏去吧。
見她過來,兩隻小公雞依舊悠哉哉的,樂輕悠趕了趕,它們也不怕,倒是不吃那些好吃的葉子,轉而到那些月季底下撓土去了。
月季長得高,最低的葉子也不是小公雞能夠得著的,樂輕悠半點不擔心,也就不管它們,專心地拿來花盆移栽雪見紫。
一排小桃樹上的葉子在夏風中嘩嘩作響,樂輕悠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隻是銀子,還是得多掙啊。
桃花盛開時,她光忙著伺候玫瑰了,根本沒有想起它們來,現在想做些桃花胭脂,也找不到原材料了。
把兩株雪見紫移栽好,樂輕悠便繞著這些桃樹慢慢地看,因是去年才種上的,這些桃樹都沒掛上果,有的結了小青桃,也都慢慢奄掉了。
轉到第二圈時,樂輕悠突然轉身,跑到前院找了個竹筐,端著將那桃樹上的嫩葉子摘了密密實實地一竹筐。
然後她又找了些防蚊蟲的草,用三天時間做出來幾十瓶防蚊止癢水兒。
能做出這個,少不了方宴的幫忙,等做好了,樂輕悠便讓他們上學時帶到鎮上的胭脂鋪寄賣,夏天正是蚊蟲滋生的時候,這些止癢水賣出的價錢還行,三十二瓶,共得了六百多文。
當然,這對於每個農家來說,都能稱得上是筆大錢,不過對於蓋好了屋子還要裝修室內添家具的樂家來說,就有些雞肋。
樂輕悠每晚上都會在心裏默默算一下家裏的老底,然後再算進賬,雞蛋這方麵,隻有把雞喂好就行,已經有不少小母雞開始下蛋了,現在每天能收五六百雞蛋,主要是雞們下蛋太給力了,雖然有鎮裏的鴻來酒樓吃進去一部分,光伯每天還是得出去賣一個時辰的雞蛋,然後這大約每天能得八九百文。
另外的,就是需要投入勞動力的胭脂和止癢水,樂輕悠打算以後每天都得讓秋果或草兒騰出一個人手,跟她做這個。這樣平均下來,一天也能掙四五百文。
那麼,等家裏的四合院蓋好,他們還是能攢出裝修的銀子的,不過得先留出十幾兩,給哥哥們買紙筆,下一季度的束脩也該教了呢。
想著想著,樂輕悠便有了睡意,有蚊子鑽進帳子裏嗡嗡,還沒等她抬手揮開,方宴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涼涼的氣息便進入鼻端,然後蚊子嗡嗡聲戛然而止。
樂輕悠想睜開眼跟他說會兒話,哪知道再一睜眼,已經是晨光照流帷的時候,此時,三個少年都在外麵洗漱。
樂巍一回頭,見帳子裏探出個小腦袋,便擦著手過來,將帕子搭在一邊的繩子上,將她抱了出來。
樂峻早把清水給她準備好了,旁邊還放著一把插在小瓶子裏的五顏六色小野花。
雖然這段時間他們四人擠在一個棚子裏,過得跟流浪似的,卻跟以前沒什麼差別,該精致的地方還是要精致。
三個少年上學去後,樂輕悠就把那瓶小野花放到床邊的桌子上。
雲老夫人站在門口叫她,樂輕悠忙轉身過去了。
“讓你們在這邊屋子裏睡,非不來”,看到樂輕悠手背上的一個小紅包,雲老夫人心疼地不行,一麵叫畫景去拿藥膏一麵拉著樂輕悠和藹訓斥,“看看被蚊子咬的,今天晚上讓雲山再添一盆驅蚊草。”
樂輕悠笑著也不說話,乖乖伸出手讓雲老夫人給她抹藥。
摸完了,雲老夫人還是一徑的嘮叨。
孩子們不住到他們這邊的屋子裏,不還是跟她這個老婆子生疏嗎。
嘮嘮叨叨好一會兒,卻見這小姑娘依舊笑盈盈的,半點不耐煩都沒有,雲老夫人不由摟住她在懷裏拍了拍:“可真是個小乖乖,外祖母嘮叨你也不嫌煩。”
樂輕悠搖搖頭,她真不嫌,從小她就是聽著奶奶的嘮叨長大的,在雲老夫人充滿關懷的嘮叨裏,她感覺到的全是安心。
“咱們家輕輕真聽話”,雲老夫人笑道,拉著樂輕悠在屋門前的兩個椅子上坐下,攬著她道:“七歲啦,是個大姑娘了,還沒紮耳洞可不行。”
樂輕悠猛不丁聽到這話,就打了個寒顫,紮耳洞?在這裏沒有那種紮耳洞的槍,要怎麼紮,硬生生用針紮?
“外祖母,家裏的雞還沒喂呢,待會兒我還得跟秋果他們一起燒涼茶、煮飯”,樂輕悠忙站起來,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然後揮揮手,“我先回去忙了。”
話音還沒落下,人已跑出幾步之外。
雲老夫人看著小丫頭慌忙跑遠的背影,有些錯愕,隨即笑道:“這個小丫頭,女孩子都是要好看的,一聽說紮耳洞,哪個不是高興非常?就算有怕疼的,咬咬牙也忍過去了。算了,我還是等阿巍他們放學回來,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哄哄小丫頭。”
雲老爺子在旁邊的菜地中拔草呢,聽到老妻的自言自語,說道:“那三個小子,一個比一個疼小丫頭,你去跟他們說?小丫頭這個耳洞一輩子都紮不成。”
“那……”,雲老夫人愣了愣,覺得這老頭子說得十分有道理,想想那三個小子,哪個不是把小丫頭放在心上疼的,隻怕一聽要給小丫頭紮耳洞,他們先給拒絕了。可是女孩子家,不趁小時候皮嫩紮好耳洞,長大怎麼戴漂亮的耳環?難不成大了愛美時再去受那個罪?
想到這兒,雲老夫人站起來,“我去說說小丫頭。”
雲老爺子點頭,背著手道:“小丫頭是個懂事的,知道你為她好,肯定能答應。這耳洞啊,要紮,且還必須在那三個臭小子不在家的時候紮。”
於是半個時辰後,樂輕悠被老太太牽著再次來到老兩口屋門前,這時那兩張椅子旁已經擺好了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盛著香油的白瓷盞和兩枚放在白布上的金針,畫意正蹲在桌子上將紅色的棉線沾過香油讓針孔裏穿。
樂輕悠有些後悔跟著老太太過來了,這一針下去,得多疼啊。
沒耳洞,沒耳洞怎麼了,前世有那種據說隻像蚊子咬一下的穿耳槍,她都因為怕疼沒有打耳洞呢。
一轉頭,看見雲老夫人慈祥的麵龐,樂輕悠隻好咬牙在椅子上坐下來,不覺間,撐在兩邊的小手都握得緊緊的。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能有多疼啊,不就是給耳垂上來一針嗎?真想像老太太說的那樣,在出嫁時不戴耳環,讓人笑話呢。
前世,女生紮不紮耳洞都沒人關心的,而且奶奶疼她,知道她從小就怕疼,在村裏的女孩子都趕集紮耳洞時,也沒說她。後來村裏的女孩子都帶上了各色各樣的小耳墜,奶奶趕隔壁村的廟會時,愣是給她買了兩對夾耳垂的那種耳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