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明天哥哥們要去金殿,自己在家也沒事,跟雲霞出去轉轉也不錯,就對來人說明天她會在家等著霞表姐。

那婆子得到回信兒,見了禮便歡歡喜喜地回家去了。

半個時辰後,盧氏聽著雪香報上來的消息,終是出了一口悶氣,撚著帕子沾了沾唇,笑道:“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看好三小姐,別讓她跟著一起去。”

“是夫人”,雪香點頭,“隻是那明珠郡主出城去大昭寺給聖上祈福去了,恐怕不能讓她們當麵遇見。”

盧氏不在意道:“這有什麼?後半晌你隱蔽些出門去,那街邊擺攤賣字畫的落考書生比比皆是,找一兩個給他們些前,讓他們去香雪海畫一畫京城第一美人兒。有這噱頭,明珠郡主又是最愛用香雪海的妝娘的,還愁引不起她的注意?”

雪香被點撥一番,忙笑著施禮:“夫人真是大才。”

盧氏卻突然興致缺缺地擺了擺手,再是大才有什麼,現在連管家權都被那賤人分去了一大半,沒有老爺的支持,如果不是她費心經營,恐怕這一小半的管家權都撈不到。

香雪海位於京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中央大街,中央大街是民眾們對這條街的常用稱呼,在京城規劃圖中,這條街名為朝九街,它貫穿京城,直通南北城門,又有一條平坦大街與中心的官邸區、皇宮相連,平日皇帝出城、祭天,都要走這條路。

“這街上真繁華”,雲霞正掀著窗簾一角,看向外麵商鋪的目光中滿是讚歎,“那裏有一家老賈銀鋪,我把這條街也逛了兩三遍了,都沒注意到呢。”

“回去的時候去看看”,她轉頭對另一邊的樂輕悠道。

樂輕悠說好,馬車經過自家的玫瑰鋪子時朝外看了看,坐在正對車門座位處的雲霓這時移到樂輕悠旁邊,一副勉強屈尊的語氣道:“表妹,你那位朋友住在哪兒啊?”

“哪位朋友?”樂輕悠疑惑。

雲霓臉上帶出幾分羞惱,“你跟我過不去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裝傻吧,以前有些事是我不對,我跟你說聲對不起行了吧。”

樂輕悠:這自說自話的能力也是沒誰了。

“我真不知道霓表姐說的是誰?”她說道。

見她不似說謊或者是故意裝糊塗看自己的笑話,雲霓才垂著眼道:“就是咱們看狀元遊街那天,遇見的那個人。”

樂輕悠恍然大悟,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雲霓的小女兒姿態,能讓這麼個自我的女子露出這種嬌羞姿態,季玄泰到底做了什麼啊?

“我這兩天也沒見到他”,樂輕悠說道,“不知道他在哪裏住的”。本想勸說她一二,想了想她的性格,就算了。

雲霞聽著這話心裏疑惑,當下也沒多問,等馬車停在香雪海大門前,她落後一步下車,悄聲問樂輕悠:“表妹,你們剛才說的是誰?”

樂輕悠搖搖頭,沒說話。

雲霞也沒介意,看了雲霓一眼,心裏有了幾分的看笑話的心理,不知道大夫人知道她女兒惦記起男人來了會是什麼想法?

她笑著走進香雪海,卻轉瞬間就被這個在京城貴女間十分有名的地方給震驚到了。

三開門的店鋪中是一個長長的櫃台,櫃台前方有幾個雙人對坐的小茶幾,左前方有一道風景屏風。

雖然這算是外廳的地方東西不多,雲霞卻看得出來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不菲。

“屏風後是什麼地方?”她低聲問迎過來的女子,這女子是香雪海的妝娘,聞言笑道:“屏風後是雅間,專門給客人換衣梳妝的地方,有些需要赴宴的姑娘都是直接帶著衣服到我們這裏搭配的。不知道三位小姐需不需要搭配衣服?如果你們沒有帶合適的,我們這裏有剛從雲家衣飾進來的新衣。”

雲霞知道自家跟香雪海有生意往來,但此時聽到香雪海的妝娘提到自家的成衣鋪,心裏還是不由地升起一股隱秘的驕傲感,矜持地搖搖頭道:“隻給我們畫個你們這裏最受歡迎的梅花狀便是了。”

又轉頭問一旁的樂輕悠還有沒有什麼要求。

“我沒有什麼要求”,樂輕悠心裏是很佩服這家香雪海的老板的,這裏的經營模式已經頗具現代氣息了,還有一條龍服務,怪不得能在京城貴女圈兒聞名。

妝娘看了樂輕悠一眼,又看看那邊已經坐下的小姐,笑道:“三位小姐真是各具美貌,奴家打扮了這麼多千金小姐,也沒見過三位這樣美麗的。”

被人誇長得好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雲霞笑道:“別隻顧說好聽的,叫妝娘來給我們畫梅花妝吧。”

妝娘笑了笑,轉身道:“三位小姐跟我來,你們現在雅間歇息,我馬上去叫咱們這裏最擅畫梅花妝的妝娘來。”

樂輕悠被那妝娘安排在靠近屏風的一個雅間,她們三人都進去後,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向那妝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有什麼事兒?”妝娘好脾氣地走來笑問。

小丫頭怯生生的,問道:“姐姐可看見了我家小姐,就是穿了一身淡青色衣服眼睛大大的小姐。”

妝娘笑道:“剛進了雅間,那是你家小姐?”

小丫頭是一路尾隨著家裏兩個小姐出的門,牢記著大夫人的吩咐,怯生生道:“正是我家小姐,小姐跟家裏人生了氣就跟著表小姐出來了,勞煩您一定要幫我家小姐打扮得美美麗麗的,小姐心情好了,回去就不會發脾氣了。還有,我家小姐不喜歡別人比她長得美。”

說著把一個銀錠子塞到妝娘手中,懇切道:“勞您費心了。”

妝娘理解地笑了笑,小姑娘嘛,都不喜歡有人在相貌上勝過自己,當下把銀錠子收起來,“放心吧,我看你家小姐不像是壞脾氣的。”

小丫頭苦澀地笑了笑,走之前又說:“您千萬別告訴小姐奴婢來過,要不然家裏又不消停了。”

妝娘點點頭,轉身去後麵叫那幾個擅畫梅花妝的來。

小丫頭走出香雪海的大門,有些警惕地看了眼那個抱臂靠在馬車邊的俊俏車夫,想起雪香姐姐讓自己小心著別被人發現異常,忙又鎮定地邁開步子沿著中央大街向南走去。

夜與直覺剛才進去香雪海的那個小丫頭不對勁兒,等那人走遠了,又去香雪海門口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正要回去馬車邊等著時,一個站在櫃台後的妝娘笑道:“小哥兒,可是來找家裏姐妹的?”

夜與的麵色沉了沉,轉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那妝娘掩嘴笑起來,“咱們這兒也不是什麼可怕地方,怎麼都沒男子敢進來?”

旁邊的妝娘瞪了她一眼,片刻後也道:“哪個有那耐心來這兒等家裏的姑娘上妝?”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身著月白色竹枝暗紋錦衣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修長白皙的手中還撐著一柄玉骨傘,待那傘被合上看到男子的溫潤而不失俊美的麵容,這兩個妝娘都呆了呆。

蔣宜深把傘合好,挑了個茶座坐下,傘放到一邊,那邊反應過來的妝娘忙從櫃台後出來,其中翠綠衣衫的女子提起茶壺衝過茶杯,倒上一杯茶推了推,才低聲道:“公子找人還是請妝娘去府上?”

蔣宜深笑道:“等我妹妹”,為著輕輕的名聲計,他在外麵還是稱她妹妹比較好,陌生人聽了這個稱呼想必就不會多問。

果然那綠衣女子跟著問道:“剛才有三位小姐過來了,不知您要等的是哪一位,我們可以去告知一聲。”

蔣宜深想了想,說道:“最小的那個。”

旁邊的紅衣女子馬上不甘落後道:“原來是那位小姐,剛才還有個小丫頭過來說那小姐在家發了脾氣的,囑咐妝娘給她打扮得漂亮些。”

蔣宜深後一步過來的,樂家的下人說小姐去了香雪海,他又在門口的馬車旁見到夜與,這才進來等著,聽到這話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家裏除了嬤嬤沒什麼小丫頭”,他說道,“想必是認錯人了吧,煩姑娘進去說一聲,不必著意打扮我那妹妹。”

紅衣女子愣愣地點了點頭,隱約察覺其中有什麼陰謀,也顧不得跟店裏好不容易走進來的俊美公子搭話,快步去了靠近屏風的那個雅間。

蔣宜深並不擔心,有他在總歸不會讓輕輕出什麼事的,便端起茶慢慢喝起來。

綠衣女子又給這位舉手投足間盡是雍容高貴的男子介紹了兩種店裏的點心,見人家不冷不熱的,就不好意思地退到了櫃台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