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曉行宿息,一行人走了半個多月,才進入京畿。隨著周朝穩定,京畿如今越發繁華,車外是剛出了一個集市又進入一個集市的街景,樂輕悠放下車窗簾,對正靠坐在車廂小沙發上看書的方宴道:“三哥,大哥開的那間飯莊不是正在這北城外的護城河邊嗎?我帶的那些果酒都準備送到飯莊的,咱們先去那兒瞧瞧好不好?”

放下了手中的書,方宴看著樂輕悠,笑道:“想下去轉轉可以直說的,我知道這兩年在貧瘠的靖和把你給憋壞了。”

“我,我是那麼虛偽的人嗎?”樂輕悠反駁,“我最主要的是想看看大哥的飯莊,還有,你看現在就要到午時了,二哥二嫂又不知道咱們具體什麼時候回去,沒有準備我們的飯不是還要麻煩嗎?”

方宴好笑,將那本介紹蜀州地誌的書放到小沙發旁邊的書箱內,側身掀開了窗簾,對前麵的光海道:“光伯,先去北門外的素雪千重。”

素雪千重正是飯莊外掛著的提名匾,從名字上跟其他的什麼什麼樓就不一樣,它坐落在京城北門二裏外的護城河邊,背靠山前臨水,占地二十一畝的飯莊外栽著兩排從悠然山莊移植過來的垂柳。

此時二月中旬,春初時節,柳條上發出了嫩黃萌蘖,明朗而又不刺眼的陽光下,正有十幾隻黃鸝正在枝頭歇息、鳴唱,讓前來之人頓時拋卻了俗務纏身的煩惱。

一年四季,素雪千重每季有每季不同的景,因此也就成了京城中達官貴人經常宴客的場所,甚至是家境可以的普通人家隔一兩個月也要來這裏消費一次的。

若不是素雪千重每日都會留出五十個桌位不讓提前定出去,隻怕想來這裏打牙祭的一般人家半個月也輪不上一個桌位。

有那五十個預留桌位,不管什麼樣的客人,凡是來時有剩餘桌位的,都可以立即就餐。

樂輕悠聽大哥說過飯莊的火爆,以及為了來客階層的廣泛而定下的五十個預留桌位的規矩,卻完全沒想到還沒到飯點兒,素雪千重一樓的預留桌位區就坐得滿滿當當的了。

一樓大堂的這些座位有用鏤花屏風隔斷開來的單間,也有直接擺在堂內的,十幾個穿著統一淺藍色服裝的小二或托著托盤去上菜或提著托盤向後廚走去,皆是腳步幹淨利落,行止有序,除了客人們交談的聲音,他們半點雜聲都沒有發出。

樂輕悠和方宴剛一跨過門檻,就有一個站在門內左側的同樣身著統一服裝的小二上前,語氣親和道:“二位客官不好意思,敝店已經沒有多餘位置了,要不您明日請早?”

見他們穿著不俗,小二又補充道:“或者你們也可以定樓上的雅間,不過最近一個有空的雅間也是在三天後了。”

方宴說道:“把你們掌櫃叫來,就說家裏小姐給你們送酒來了?”

“小姐?”小二先是不相信地一笑,隨即想起正式上崗前,文掌櫃的曾經給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真叮囑過的話,東家有兩個兄弟一個妹子,以後若是那兩位少爺和小姐來了,都得好好招待。二少爺他是見過的,就是才進門的二少夫人也見過,三少爺和小姐卻一次都沒來過。

聽說三少爺在西北做官,小姐在湖州老家,難道眼前這個小姑娘,真的是小姐?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二說了句稍等,便跑回去叫掌櫃的。

這時,光海等人也在外麵停好了車馬,見店裏滿客,便都在外麵站了,不過片刻,掌櫃的就腳步迅疾而不顯匆忙地從後麵走來。

到得跟前,文掌櫃拱拳拜禮,而後才道:“小人也沒見過小姐麵,不過東家說過,給過小姐一個咱們素雪千重的牌子……”

不止給過她,二哥、三哥也都有,樂輕悠當即從荷包裏拿出兩個來,素雪千重的牌子是用紫檀木做的,圓形,中間刻了一個千的纂子,很是小巧,自打大哥給了她,她就一直收在荷包中。

兩個牌子一拿出來,方宴便接了過來,遞給那文掌櫃。

文掌櫃看過了,臉上的神情更加恭敬,還給方宴後,再次施了一禮,笑道:“想必這位就是三少爺了吧。小姐,三少爺,你們快請,後麵有東家專門讓給你們留出來的雅間。”

後麵?

是的,還在更後麵,素雪千重占地二十一畝,共有三重,第一重人間凡景,就是這一直接麵向護城河的大堂,第二重四季變幻,是經過第一重的二進院子,裏麵布置了大周朝最具代表性的四季景色。

揚州春景,京都夏花,徽州秋楓,以及禹州冬雪。

這四個季節小院,各有十個雅間,每個雅間都需要十兩銀子,再加上吃的喝的,進雅間消費,最低也得二十五兩。

即便如此,這四季雅間也常常是排到幾日後都訂不上的。

第三重則是如夢似幻,這裏麵的布置,全部是照著幻想出的美景來的,一進遠遠的月洞門,便是一片紫色花海形成的影壁,繞過影壁,是三米高的假山奇石,假山上又有直接在山體上鑿開的花盆,栽上了各種各種各樣爭奇鬥豔的鮮花。

樂輕悠一進來第三重就被驚呆了,當然了假山上栽種的鮮花她都認識,她自己培育出來的滿天星,黃色紅色紫色的鬱金香,一大片一大片非常富有欣賞性造型的薰衣草……大哥應該是把山莊有的花種都移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