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雖然小,但是他知道武帝對雲笙不好。
每晚上武帝一來雲笙的寢宮,他都看到母妃跪在床邊。
每次來,都是這樣。
每一次,幾乎都要跪到天明。
母妃的膝蓋該有多疼啊。
“是,爹向你保證,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們。”
容夜的聲音放低,他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容清。
容清在他的懷裏哭了很久,到最後哭得累了,竟是睡著了。
容夜憐愛的看著孩子,發現容清長得很似雲笙,他低頭去親孩子粉嫩的臉頰。
“清兒,爹回來了。”
他如此說著。
容夜本是想要把他放到床上去休息,可是孩子似乎睡得很不穩,小手指一直拉著他的衣領,舍不得他離開。
容清睡夢裏那一聲無意識的爹,讓他心裏又開始抽疼。
他回來得太晚了。
他的孩子和雲笙在宮裏是過得什麼日子?他不敢想下去,雲笙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雲笙是如何在武帝雷霆之怒下保住清兒的。
想到此,容夜眸光一沉。
他出聲輕喚,“去查查朕離京以前的事情,以及雲妃的一切。”
宮牆上劃過一抹暗影,他的影密衛領命退下去。
暗衛調查的速度很快,也許是雲猗猗露出了馬腳,在夜晚時分就已經把證據帶到了容夜麵前。
禦書房裏,容夜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身側是暗衛。
他看著桌案上的一封書函,很久……很久……
他一直就這樣看著,久到時光都荒蕪了。
他的看著信函裏的白紙黑字,心口某個地方好似有一陣冰冷狠戾的風吹過,牽扯出血淋淋的思念和痛苦。
偌大的書房裏,一片死寂。
他俊美的麵容瞬間血色盡數失去,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清楚的字句在他眼前裏也變成昏暗的一片。
“皇上,皇後娘娘要如何處置?”暗衛終於忍不住開口。
聞言,容夜的眼底終於浮現出驚恐和沉痛,額頭上的青筋浮凸,漆黑的瞳孔裏卷起一陣急風驟雨。
錯了。
一開始就一切都錯了。
錯了啊!
一切都錯了啊。
可是為什麼啊,他竟是此時才知道真相?
為什麼她寧願死,都不肯對他說出真相?
他的目光忽地低垂,露出諷刺的笑容。
嗬。
她解釋過了啊,從他攻城而來的那一天,她就跪在他腳邊一遍又一遍的解釋。
可是他不相信啊。
他沒有相信她,他親手把這個為他受盡苦難的女人推到了深淵裏。
他錯了,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怎麼能夠相信雲猗猗的謊話呢?他怎麼能不相信他的笙兒呢?
她在宮廷裏為他受罪被折磨,她一口氣隱忍到今天,就是為了等他回來。
可他卻親手害死了她。
忽然間,他仰起頭望著屋頂,他忽地笑了。
先是癡笑,最後是放聲大笑,帶著幾分癲狂的絕望……
蒼涼淒冷的笑容盤旋在屋內四周,隱約滲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與悲哀。
“雲笙……”他的眼裏帶著淚,掌心寸寸合攏,桌子上的書函被他捏成一團,骨節張開之間便是冷厲的氣息。
“是我對不起你。”
他垂下眼,仿佛連呼吸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