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麵,恐怕是最後一麵了。
霍嵐衣恐怕再也不願意見靳啟天了。
靳德嫻作為靳家少有的女人,追著霍嵐衣的背影一直叫“媽”。
靳家的男人們個個都沉默,屹立著望。
霍嵐衣很決絕,連步子都沒頓一下。
眼看著霍嵐衣的身影終於拐進了安檢口,拄著拐杖的靳啟天終於向前跨了一步,抓著拐杖的十指都顫動起來。
靳德嫻眼淚縱橫,站在前方望一眼霍嵐衣又望一眼靳啟天。
靳啟天推開秦灝的攙扶,一向硬朗的身子在此時也現出幾分佝僂之態。
他挪動步子,一步一步朝著霍嵐衣離開的方向走去。
可他的神情緊繃,除了嚴肅看不出一絲情緒。他走路時還將一隻手背在身後、仿佛一個視察工作的老領導那般氣態昂揚。
“爸……”靳德嫻發現靳啟天走過來,連忙回身來扶。
而站在靳啟天身後的那些後輩們,在靳啟天邁動步子的時候,也集體地跟著他往前挪。
這場麵、滑稽又可悲。
靳啟天的步子很慢、若有千鈞之重。
他走到靳德嫻身邊的時候,終於停下來,語氣依然是盛氣淩人,“你管她做什麼?別管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爸……”靳德嫻知道自家父母的脾氣,四十歲的人了還哭得稀裏嘩啦。
靳啟天一雙鷹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安檢口,那裏早已沒了霍嵐衣的身影。
“走吧走吧!省得看著鬧心!咱們回家!”靳啟天厲聲說完這句話後,身子卻久久都不移動,仍舊凝望著霍嵐衣離開的方向。
後來依然是由靳德嫻出麵,將靳啟天勸進了返程的車。
車上,靳啟天不發一言。
靳德嫻將靳啟天送回靳家主宅以後就離開了。
靳啟天以練字為由,將自己關在書房、長達一天一夜,急的靳家上下寢食難安。
陸涼潄跟著靳煥趕到靳家的時候,在晝夜間滄桑的靳啟天端坐在餐桌前,麵對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沉默。
誰都看得出來,因為霍嵐衣的離開,靳啟天的心靈受到了重創。
但沒人敢在靳啟天麵前提這件事,靳啟天自己也絕口不提。
陸涼潄跟著靳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
紀風在第一時間送了餐過來。
由於有霍嵐衣這件事情在先,陸涼潄和靳煥在用餐的時候都很默契地沉默。
感慨萬千。
靳啟天和霍嵐衣也是七十的人了,可彼此之間橫亙的東西好似完全沒有被歲月衝淡,依舊那麼濃烈。
霍嵐衣心心念念的芬蘭,那裏到底有什麼呢?
而靳啟天明明在乎霍嵐衣,那份在乎卻始終重不過自己的那點麵子。
在霍嵐衣走的時候,陸涼潄都想衝出去拉住她了,可靳家的人……
陸涼潄扒了一口白米飯,轉頭看著靳煥,“能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嗎?”
靳煥側首看了一眼陸涼潄,“爺爺和奶奶?”
陸涼潄點頭。
靳煥又沉默了好久,用了一句讓人很壓抑也很震驚的開場白。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