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陸晏離和言笑也沒有立刻就走。
陸晏離把老太太送上樓，言笑想去浴室幫傭人一起給老太太洗澡，他沒讓。
等老太太洗完澡之後，陸晏離進浴室端了盆熱水出來。
他是是雷厲風行手段狠戾的陸氏決策人，然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給老太太洗腳這樣的事隻是再普通的日常。
言笑見過太多次，所以沒有任何差異吃驚的表現。
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拿雙常年混沌模糊的雙眼，似乎是清晰了很多，言笑心細，看著看著就感覺到了。
言笑走到沙發旁邊，握著老太太布滿褶皺的手，輕聲問，“奶奶，您是不是有話想說？”
聞聲，陸晏離抬起了頭。
“傻孩子，”老太太拍了拍陸晏離的肩，蒼老的麵龐和藹溫和，“腳麻了吧？快站起來活動活動，家裏這麼暖和，我泡一會兒就行了。”
不隻是言笑，連陸晏離都有那麼短暫片刻的怔神。
自從老太太完全不認識人了之後，也不是一句話都不說了，隻是很多時候都格外安靜，能坐在輪椅上看著外貿的草地一整天。
偶爾像會個小孩子一樣，拉著身邊的人絮絮叨叨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但疲倦來得快，她睡醒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奶奶，”言笑一眨不眨的看著老太太，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更小心，指著陸晏離問她，“您知道他是誰嗎？”
老太太笑著嗔怪，“我親孫子我還能不認識？”
言笑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掌心掩著嘴，生怕下一秒眼淚就會掉下來。
“阿離……奶奶她……”
陸晏離知道，老太太清醒了。
“還傻愣著幹什麼？”老太太又拍了拍陸晏離的肩，催促道，“這都幾點了？趕緊去把水倒掉，然後回家睡覺。”
“好，”陸晏離凝固的神色恢複自然，溫和的應了一聲，端著木盆往浴室走。
起初的激動還未平複，言笑就有些僵硬，她曾經想過無數次，老太太清醒過來認得她的時候她該說些什麼。
她要說‘抱歉’，要說‘對不起’，要說‘知道您沒有辦法原諒，但我還是要阿離在一起，想陪著他’……
可是，當這一刻猝不及防到來，她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言笑低下頭，細白牙齒咬著唇瓣，聲調低不可聞，“奶奶，我……”
“奶奶都懂，”老太太握著言笑的手，動作緩慢輕拍著她的手背，慈愛的笑了笑，“奶奶都知道。”
陸晏離倒完水，從浴室裏出來。
老太太擺了擺手，對他說，“回去吧，我困了，你們都在這裏我也睡不著。”
“好，”陸晏離還是這樣應著。
他扶著老太太往床邊走，給老太太蓋好被子後，牽著言笑的手站起身。
“我和卿卿明天再來看您。”
“嗯，走吧，幫奶奶把燈關了。”
言笑走到房間門口了還在往後看，蛋陸晏離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握著言笑的手也沒有放開。
門關上，臥室裏隻剩淡淡的月光。
老太太閉上眼睛，混沌沙啞的嗓音很低，“阿離，卿卿，還有我們家小汐，你們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