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抿著唇,沒有說話。
小巷裏昏黃的燈光透過車窗打在藍心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影,讓她整個人的臉看上去很詭異。
車子在逼仄寂靜的小巷裏疾馳,一路上撞倒了很多東西,開車的人一腔怒氣,根本停不下來,白念蘇這一刻有些後悔,剛剛自己不應該因為一時衝動而激怒藍心,畢竟開車的人是她。
她在靳遇珩身邊守了這麼多年,會得到他的心的話早就得到了,又何苦現在因為靳遇珩主動接近了一個女人便如此戰戰兢兢?
白念蘇的心裏越來越害怕,就在她思考該怎麼脫身的時候,車子卻突然衝出黑暗重新駛入了主幹道,眼前又湧現出了一片璀璨的燈火和人影。
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之後,車子一個急刹穩穩得停了下來,藍心轉過頭笑得很隱晦:“車技不好,讓包小姐見笑了。”
前後巨大的心理衝擊讓白念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沒有說話便直接下了車,藍心微笑著朝她揮揮手:“白小姐,有緣再見。”
一直等到藍心的車開遠了,白念蘇才慢慢往前麵走去,是的,她怕她跟蹤自己。
她怎麼可能相信藍心說自己車技不好的說辭,剛剛那個女人亂開車的舉動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警告她離靳遇珩遠一點。
盛夏夜晚的風時不時地帶著一絲涼意襲來,白念蘇將針織外套裹緊了一些。
自從三年前從手術台上醒過來之後,白念蘇就有意淡化了自己除家人之外的所有人際關係,對於她來說,過去的那個自己已經死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時音這個人。
每天家和學校兩點一線,白念蘇對這樣單調的生活很滿意。
自從宋承遠第一次出軌之後,她就毅然決然地搬離了那個家。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單間,價格便宜卻有些逼仄,好在她一個人住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擁擠,而且還清靜。
鑰匙在鎖孔裏輕輕轉動,推開門後迎接她的不是黑暗,小小的房間裏反而一片明亮。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看不到一絲光線的深海讓她從那以後對黑暗有水的環境產生了巨大的恐懼,所以每次出門之前她都會把家裏的燈全部打開,這樣自己到家的時候才不會覺得害怕,想想真是可笑又可憐。
她靜靜地坐在床邊,腦海裏有一條河開始慢慢浮現,每一滴河水都承載著回憶,白念蘇在那條名為往事的河裏逆流而上,她遊過快要瀕死的時音,遊過悲慟哭泣的隊友和家人,遊過朝時音開槍的藍心
思緒上岸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礁石之上的那個男人,黑夜裏,靜默得仿佛一尊雕塑。
“叮鈴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念蘇握著水杯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有冰涼的水珠濺到腿上,她沉浸在回憶裏的思緒被一秒拉回現實。
看清屏幕上來電人名字的時候,一顆心驟然收緊。
“喂,楊院長。”
“念蘇,慢慢發燒了,你快過來看看吧!”電話裏楊院長的聲音顯得異常焦急。
白念蘇的心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她朝牆上的掛鍾忘了一眼,晚上十點過五分。
電話裏的人沒聽見她回答,便催促了一聲:“喂?念蘇你有在聽嗎?”
白念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電話裏說道:“楊院長,我下班剛到家,現在很累準備休息了,就不過去了。”
那邊楊院長沉默了一下,白念蘇垂著的左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衣擺上的一根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