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曉瑜咬著嘴唇,嘴裏傳來絲絲的血腥味,她卻感覺不到疼。她也曾無數次,也曾幻想過,做一個有父親疼愛的女孩,小時候,每當見到祁雨萱依偎在祁經年的懷裏,那是她最羨慕的時候。
那次來到沙白國,冷風告訴她,她也有父親,記得那一整晚,她都在失眠。
可是,終究被父親的無情,打碎了她為自己編織的那個夢。
“他又怎麼會見我!”
祁曉瑜勾起唇角,笑了笑,笑容帶著譏諷。
“不試一試,又怎麼會知道?”
冷風的手離開方向盤,指著遠處這座城市最雄偉的建築:“他就在那裏,每個日夜活在痛苦裏,其實放棄你們,最痛的是他自己。”
祁曉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目光順著冷風的手指看去,燈火珊珊中,依稀裏,她似看見那蒼老而孤獨的身影。
為什麼,想到他,她的心裏會有刀割一般的疼痛。
難道,真的還是血濃於水?
“他是那麼無情,我不想再見。”祁曉瑜低聲呢喃。
冷風沉默中,看著祁曉瑜臉上的掙紮,又是一聲歎息。
“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能看見他的最後一眼。他老了!你也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回來”
車子裏陷入安靜。
久久!
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幾個小時。
“就當為了穆少煌,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祁曉瑜提高了聲音:“走吧,他是不會見我的。”
錯的不是她和媽媽,是父親他自己。
冷風眼睛亮了一下,飛快的發動引擎,轟鳴聲響起時,車子穿過人流,急速向著皇宮方向遠去。
“你去見他,義父一定會很高興。”
……
四月的夜晚,皇宮裏起了風,很冷。
老人拄著龍頭手杖,站在寢宮前的路燈下,拖出的影子,略顯佝僂。
“記得上次她來,走的是後門。”
他滄桑的聲音回蕩在夜色裏,他的眼睛盯著宮殿外的大門。
“公主一定能理解您。”
身後,黑暗裏的男人道。
冷穀圖沉默不語。
空氣裏,又陷入寂靜。
隨著時間的流逝,冷穀圖眼神裏的期待,慢慢的變成失望。
“您回去吧,夜深了,小心身體。”
身後的男人提醒。
冷穀圖一動也不動,握住手杖的手指骨節發白,那渾濁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向來路。如果她來了,會從那裏走過。
冷穀圖隻是想,在臨終前,聽一聲她叫一句父親!
“她會來的。”
夜風吹來時,他蒼老的身子劇烈一抖。
身後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將手裏的風衣披在冷穀圖身上,輕輕一聲歎息。
……
車子停在那朱紅色的古樸大門前,祁曉瑜坐在車子上半個小時,她還是沒有想出,見麵後的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冷風站在車門前,在半個小時裏,已經抽了滿地的煙蒂。
“想好了嗎?”
冷風將最後一個煙蒂仍在地上,因為他已經沒有煙了。
“走吧!”
祁曉瑜終於打開車門,輕輕拿著手包下車,邁開腳步。
遠遠看見路燈下的老人,他今天穿了一身潔白的中山裝,昏黃的燈光,落在那滿頭銀絲上,像是積了一層雪,夜風吹起他的衣角,冷穀圖佝僂的身子……已是風燭殘年。
“我知道,你會來!”
冷穀圖沒有動,臉上出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