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元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不要命似的朝沈若華撲去。
他鼻青臉腫的麵上看不出神色,倒是氣得嘴唇打顫,一張臉憋得青紫。
老夫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站起身,驚慌阻攔:“快擋住二老爺!都站在那兒傻愣著做什麼——”
沈若華眼底掠過一抹笑意,臉上故作驚慌的四處躲閃,口中還不肯停下:“二伯你要做什麼!此次不過是我無心的過失,你何必如此動怒,我可是陛下親封的縣主,若是叫陛下知道你知錯不改,可是會連累沈家和爹爹的!”
沈正元怒的額上青筋直跳,不依不饒的上前要抓沈若華。
他自當不是一時憤怒,而是借著這股勁,掩蓋他的躊躇不安。
沈若華的話提醒了他。他之所以能在沈家當這個舒舒服服的二爺,都是因為他做生意的本事,他在京城有數十家的店鋪,如今沒了一個茶莊,縱然那些個店鋪還開在哪兒,但因著這次的事,也定不會有什麼好生意了!
沈正平自小就因為老夫人偏袒自己而心有不滿,他剛娶楊似梅的時候,提過數次分家的事,都被老夫人否決,又因為自己還能給他賺錢,所以沈正平沒有再提分家的事。
可現在他得罪了百姓,得罪了皇帝,他的鋪子開不下去了,他對沈家再沒有利用價值,那他還能當這個沈二爺多久?
沈正元越想越心寒,他又害怕,沈若華這話給沈正平提了醒,才不顧什麼衝上前攔她。
沈正平不敢和沈正元分家,若是以前,分了也就分了,左右他對金氏的那點憐惜已經被她自己磨得幹幹淨淨,可這陣子複又燃燒起來的動心,讓他真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同她分隔兩地。
沈正平隱晦的看了一眼金芳,見她亦是小心的觀察著自己,心裏不禁舒暢了許多。
楊氏攔在沈若華身前,柔柔弱弱的去擋沈正元,“二弟你這是做什麼啊,華兒無非是一時口快,你為何、你為何要跟一個孩子置氣。”她將沈若華保護的嚴嚴實實,沈正元繞的頭上出汗,都沒碰到沈若華的衣角。
他本就有怒意,這番來手下更加沒有分寸,抓住楊氏的手就是一扯:“你給我滾開!”
楊氏猝不及防的被他掀翻在地,頭磕在地上,霎時間沒了聲音。
沈若華驚呼一聲,紅著眼眶撲了過去:“娘!娘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啊!”
沈正元被她狠狠一推,驚詫的退了幾步,被沈蓉即時扶住,他心頭更加窩火:“不是我推的!她!分明是她自己身子太虛,是她自己摔的!”
陳嬤嬤跪在楊氏身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夫人身子本就虛弱,今日知道了二老爺的事和大小姐有關,夫人自責,寧可拖著病體也要來看二老爺,二老爺怎麼能這樣啊!”
跪在邊上的府醫連忙爬了過去,雙手搭上楊氏的脈,卻叫沈若華一把甩開:“先把母親扶上床榻,這屋內沒有地龍,天寒地凍,母親身子本就不好,怎能受得住。”
老夫人站在邊上,幫不上什麼忙,臉色紛呈,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急的。
沈正平倒是一臉坦然,對楊氏的突然暈倒表現的十分自如。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暈倒的楊氏扶上床榻,府醫跪在一旁,將絲帕取出搭在楊氏的手腕,一臉嚴肅的替她診脈。
片刻後,府醫臉色大變,嘭的跌坐在地,身子微微顫抖。
老夫人嚇得坐也坐不住,連聲問道:“楊氏身子什麼樣?沒撞出什麼事兒吧!”
“夫人她、夫人她脈象、脈象紊亂,體內積毒已久,體內元氣大傷,且、且有不孕之跡象啊!”
府醫語驚四座,站在後頭的金氏瞪大了眼睛,攥著絲絹的手微微縮緊,身子興奮的顫抖。
沈正平心頭亦是有些激動,若是楊氏就此不能再有身孕,那他日後再想休掉楊氏,便多了一個借口。
“你說的可是真的!”老夫人跌坐在旁,“是何人……是何人居然敢對楊氏下毒!”
沈若華麵色哀戚,咚的一聲跪在老夫人跟前,那聲音聽的人牙酸,“祖母,母親她為人和善,在沈家這麼多年都不輕易與人交惡,可、可竟有人如此狠毒,對母親下此毒手,求祖母給母親做主,揪出下毒的惡人!”
陳嬤嬤亦是哭著給老夫人跪了下來,請老夫人給楊氏做主。
老夫人眼神閃爍,一股不明的光在眼底四溢,她一聲輕歎將沈若華拉起,慈祥道:“華兒,你放心,祖母一定給你母親找個公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先醫治好你母親體內的毒。可是……唉,你母親正值芳年,居然、居然再不可有子嗣,實在是可憐啊!”
府醫複又開口:“老夫人,夫人體內的毒雖然積壓已久,可並不難消除,方才小的所說,隻是更加嚴重的後果,夫人現如今還有醫治的法子,不會影響日後有孕。”
沈正平抿了抿嘴,“行了,先開幾副藥給她治一治吧。”
楊氏暈了過去,可也不能一直讓她躺在沈正元的屋子裏,老夫人找了幾個身材健碩的婆子,讓她們將楊氏背回了沉月閣。
天色稍暗,老夫人慢步回到長鶴堂,癱坐在榻上,口中溢出兩聲難忍的哼哼。
趙嬤嬤跪下替她揉了揉腿肚,低聲道:“這一天可把老夫人累壞了,老奴去差人給老夫人燒沐浴的水,老夫人盡快休息吧。”趙嬤嬤說著,便要出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