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康熙皇帝的怒火傳遞到湖廣總督衙門時,總督滿丕徹底慌了,這位滿丕跟二十年前的那位伊爾根覺羅·滿丕可不是同一個人,既無後者家世,又無後者才能,平生貪財無度,在這湖廣總督的位置上,掛起地皮來,可謂是天高三尺,地薄三分。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滿丕心急如焚,連忙叫上了自家的師爺鄭顯時,商議如何共度難關。
鄭顯時是紹興人,說的一口吳儂軟語,慢條斯理道:“大人切莫擔憂,此事牽連不到大人身上,這張連登此番確實不曾察覺聖意,方才惹下這般禍事,回頭大人可以參其一本,罰三月俸也就無事了。”
滿丕這才放下了心,別說罰三月俸他也不會在意,真正讓滿丕如此緊張的,還是在於一個詞——聖眷。
康雍乾這三任皇帝的特點都各有不同,但如果真正說起最好名的,其實並非是後世盛傳的十全老人乾隆皇帝,而是這位康熙皇帝。
正因為如此,康熙晚年期間的官場才會一團漆黑,對於貪腐不聞不問,對於犯罪的官員也是放縱有加,一心一意的經營自己的聖君慈父形象。
滿丕雖然是一肚子草包,可是對於上意的揣度卻有一手,心中知道最要緊的不是處罰,而是康熙對他的態度是否發生了改變。因此聽到鄭顯時的分析,內心這才平穩下來。
既然牽連不到自家,滿丕的心思便又活泛起來,便試探道:“那先生,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鄭顯時稍加思索,便說道:“張連登此舉已經斷絕官場之路,若能全身而退都算是幸事,這新任的湖北巡撫空出來卻是一個機會,大人不妨提前做打算。”
這滿丕與張連登一直都有一些不合,不過就在前些年剛剛出現噶禮張伯行互參案,由於康熙五十年的辛卯江南科場案,時任兩江總督噶禮和江蘇巡撫張伯行二人互相參奏攻訐,釀成了好大的風波。
雖然這件事的真相純粹是噶禮肆意包庇同黨,可是康熙皇帝依然選擇了和稀泥,命總督赫壽調查審理,赫壽後以通賊事查無實據而上報,這個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因此滿丕委實不願意跟張連登再出現一次督撫之爭,可如今張連登倒了,若是能換來一個跟自己對路的巡撫,這以後日子也過的舒服多了。
想到這裏,滿丕心中便有了計較,道:“那先生,這新任巡撫當以何人為好?”
鄭顯時笑道:“大人心裏應該更知道答案,朝中刑部左侍郎憲德與大人世代交好,為人勤勉有力,若是能右遷湖北巡撫,想來心中也是會感謝大人恩情。”
滿丕便笑道:“那還請先生手書奏章呈遞聖上,就說那張連登在任期間貪腐無度,做事不力,如今更是狂悖犯上,請朝廷酌情處置。”
“至於新任巡撫一職,我將修書一封給憲德,一來早做準備,二來也能承我恩情。”
這一番話說完,滿丕心裏頭高興,便笑道:“先生,既然正事已了,不妨聽聽那四海班的新戲。據說四海班當家花旦小慶春,身段就跟那柳條似的,想想簡直那個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