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王企欽談及往事,李紱臉色多了幾分複雜,他自幼便十分聰穎好學,十歲便能詩,時人都以為他是神童,不過後來李紱也不算辱沒了他的賦,在康熙四十四年江西鄉試高中解元,還入選了庶吉士,散館授編修,可謂是一朝得發。
在去年,李紱甚至還升為了內閣學士,兼任左副都禦史,簡直是紅的發紫。然而就在今年,李紱擔任會試副考官,出現了科考弊案,遭禦史舒庫彈劾,以隱匿不奏的罪名免官,被一擼到底,從堂堂內閣學士貶為了永定河的河工。
如今聽到王企欽提起傷心事,李紱隻是心裏喟歎了一聲,便道:“恩師所言,學生不敢苟同。至於這顆大好頭顱,若是恩師想要便拿去,隻是可惜了眾位,終究也免不了陪學生一同赴死。”
這番話一出來,卻是將在座眾人的心思給揭穿了,事關生死,當下按察使鄧儀也顧不得體麵,冷笑道:“穆堂先生所言,莫不是膽怯求饒不成?”
李紱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如今絕路已在眼前,爾等是看不到還是聽不到,城外寧渝率領的兩萬大軍,已將南昌團團圍住,那響徹地的炮鳴聲都有一個時辰了,東南角的城牆都快塌了!”
“你們若是願與城皆亡,當下便可斬了學生,學生一命而已,死不足惜。隻是諸位大人還有這滿城的百姓,能擋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
“以城內三千弱旅擊兩萬大軍,無疑於以卵擊石!恩師,您在江西為官那麼多年,對著滿城的百姓,您就甘願看他們身死?”
王企欽深深歎了一口氣,他何曾不懂這個道路,隻是忠心為國,已經讓王企欽容不得別的想法了。他不願意背叛朝廷,可也不願意犧牲百姓。
“那寧賊寧渝可有辭?”
“啟稟恩師,寧渝給了學生半日的時間,若是恩師願意獻城投降,複漢軍將保證秋毫不犯,諸位大人若是願意留在江西,便可剪去發辮,繼續在這江西做官。”
李紱環顧了諸位大人一眼,隨即笑道:“若是大人們想要繼續為朝廷效力,複漢軍亦不會阻攔,允許各位大人帶著家人北上。”
王企欽望了一眼其他的官員,一個個盡管在克製自己,可是眼神裏的光卻掩蓋不住,他們想活,他們想做官,不想為了這個朝廷犧牲一切。
罷了罷了,王企欽低低歎息了一聲,他不是那等喜歡用百姓的命來染紅自己頂子的人,他站起身子,走了過來扶著李紱的臂膀。
“巨來,老夫得蒙皇上賞識,心裏有愧,這把骨頭就扔在這裏了。諸位,咱們也該為百姓考慮考慮了!”
官員們想活,也都順水推舟應了下來,跟著李紱一同出去開門迎接複漢軍入城。唯有王企欽走入了衙門內的書房,掛了一根索子,便就這麼吊死了。
寧渝兵不血刃拿下了南昌,心裏自然是高興萬分,同時也對李紱十分好奇,經過影子的情報才得知,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中年人,竟然有如此資曆和能量,堪稱是一等一的人才。
既然遇到了人才,寧渝自然不願輕易放過,備上了一桌飯菜酒肉,便派人將李紱請來。
此時李紱卻是換上了一身青衣長衫,手裏還拿著一把的折扇,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倒是將這骨子裏的名士風流,給展現的淋漓盡致。
若不是寧渝在之前見到過李紱的模樣,要不然怎麼也不能將那個為民請命的形象,與此人聯係在一起,這形象差異實在也太大了。
李紱倒是絲毫不曾客氣,他挽起袖子舉著酒壇,便給自己倒上了一碗酒,然後低頭深深一聞,發出一絲滿足的歎息。
“三十年陳的狀元紅,果真是好酒,用來給學生喝,卻是可惜了。”李紱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卻是了這麼一番話,讓寧渝有些驚訝。
“先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