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確實是忍著暴怒離開的。
昨夜見她從高處墜落的那瞬,他就想明白了,與其把她的軀殼留在身邊,不若還她自由,讓她去洛宗那兒,開開心心做自己。
隻要她好好活著,他偶爾能遠遠看著,那便足夠了。
想得容易,話一出口,他卻覺得似有一把鈍刀硬生生將他的心從胸膛中剜了出去,叫他痛苦難安。
痛極了他又有些後悔自己說得這麼輕易,於是生起了自己的氣,隻能離開。踏出屋門就又想著轉身跟她說,剛才那話是他口不擇言,她隻要活著,都休想離開淩王府,離開他!
又悔又氣,胸腔一陣陣濁氣往上翻湧,還帶著些許腥甜。
腥甜?
他反應過來,一個劇烈的咳嗽,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王爺!”
屋內千雪和府醫都聽見了動靜,府醫探頭見洛雲咳血,立刻拿了藥箱跑了出去。千雪掙紮著想起身,一個翻動,人滾落到了床下。她忍著身上的劇痛不適爬到了門前,看到的,卻是洛雲被抬走的背影。
洛雲,洛雲,是謝杳嗎?
她還活著,對他出手了嗎?
千雪急得像是五髒六腑也跟著肉身一同被擲進了火海裏烤著,她雙手扒著門框想起身,奈何一個暈眩襲來,她陷入了黑暗。
靜蘭院內,謝杳聽聞洛雲吐血暈厥,手下賞玩的蘭草一個不慎,被她掐斷了枝葉。她麵色蒼白,帶著一臉的懷疑,看向春嬤嬤。
“你不是說那藥,絕對不會傷害到雲哥的身體的嗎?”
她語氣輕忽,帶著陰狠的寒氣,春嬤嬤聽了心裏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回娘娘,老奴保證,那藥據絕對沒有問題,府醫說王爺此次吐血是因擔心宮姑娘,以至心頭大悲大喜,身體一時承受不來,導致的血不……”
嘩啦——
春嬤嬤話未說完,便聽見花盆碎裂的聲音在自己身前響起。悄悄抬頭看去,謝杳先前捧在手中的蘭草,已經變成了她腳邊的一堆殘渣了。
“我不想再看到那個女人的臉。”謝杳帶著不死不休的狠厲說完,在袖中掏出一枚鮮紅的藥丸遞給春嬤嬤。
春嬤嬤臉色卻有些猶豫:“娘娘,她可是陛下賜給王爺的,打罵就算了,要是毀了皮相……”
“皇上日理萬機,一個侍婢夜間侍主不小心摔了擦了都有可能發生,再說了,身為一國之君,太過幹涉弟弟的家事,傳出去,也不好聽呐。”謝杳輕輕一笑,狠厲的眼神中,又浮上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是。”春嬤嬤微微一歎,接過藥丸欲離開,剛轉身又被謝杳喚住。
“這第二丸藥的效力如此之低,你確定三丸藥,便能得雲哥的真心嗎?”謝杳在洛雲處屢屢受挫,以至她滿心的憤慨,對著任何事都越發疑神疑鬼起來。
情字磨人,春嬤嬤伺候她多年,自然知道她變成如今這樣,皆是因為愛而不得。
紅塵自有癡情種,當初選擇到她身邊,不也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嗎?
“娘娘放心,三丸藥一旦服下,王爺保管回心轉意,眼裏心裏都隻有你一個。”春嬤嬤垂首應答,微微藏著的視線中,有一股莫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