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奴婢。
千雪垂首在側，神色若常。這等蔑視侮辱的言辭聽得多了，她已經麻木。
“你！”
洛宗知道千雪境況不好，卻料不到洛雲會不顧念舊情這麼對待她，聞言一個旋身，明黃衣袍在空中劃過一抹憤怒的弧度，他伸手指著洛雲，張口想罵，隻是看清了他也稍顯蒼白的麵色，所有的話，都在肚中變成一句深沉的歎息，被五髒艱難消化著。
“都下去，朕有事兒要跟千雪談。”他一個抬手，欲屏退他人。
洛雲看著他，眼神冰冷，亦毫無退讓之意。
謝杳擔心他惹得洛宗不快，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道：“王爺。”
洛雲轉頭見了她無匹的容顏，心頭像是被什麼拉扯著似的，乖乖跟著她退出了門去。
謝杳無比歡快，一路唇角都扯得老高。
千雪來淩王府三月，偶有書信送回皇宮，隻是洛宗已近月餘未曾收到她的書信了，他不放心她，所以今日便過來看看。
沒成想，還真的看到了她被虐至此的模樣！
“收拾東西跟我回去，淩王府的事兒我再派人過來。”洛宗麵上堆聚著怒氣，說道：“他這麼混蛋，你還幫他幹什麼？”
幫他，也是幫自己。她從小就認定了他，若是他出了事兒，那麼，她亦生不如死。
千雪抬起頭，衝洛宗輕輕笑開，然後搖了搖頭。
她往日見了他，便是再恭敬疏離，也會喚一聲陛下，今日怎麼一直不開口？洛宗覺出了不妥，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洛宗哥哥對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怕告訴他她中了毒，他一定會立刻帶她回去。千雪笑了下，拿起樹枝，在地上劃出了幾個字：風寒，嗓子疼，所以開不了口。
洛宗凝眉，帶著滿臉的怒氣道：“你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洛雲他並不珍惜你，朕真是後悔把你送進這吞人的淩王府！”
他越說越激動，俯身掐住她的肩膀道：“千雪，跟朕走，朕保你一世安康！”
千雪不答，隻靜靜笑著退開他身邊，眉眼堅定的搖了搖頭。
洛宗長歎一聲，這個丫頭，一個情字，終是要誤了她。
他剛轉身，手臂便被千雪拽住。他以為她回心轉意了，麵上剛露了喜色，就見千雪拿手指在她掌心寫起了字。
謝杳下毒，洛雲有恙，細作不明，等我烽火傳訊。
這是什麼意思？洛宗看著她，卻見她又笑了一下，給他行了個禮。眼光一轉，瞥到了一旁臉色鐵青注視著他們的洛雲。
洛宗凝眉帶著三分怒意道：“不是讓你退下了嗎？”
“這是我家。”既然已被發現，洛雲便上前，看著洛宗挑釁道：“退到哪兒，是我的自由。”
洛宗輕輕一笑，用腳尖墊了墊腳下的泥土，又轉頭看了眼千雪，對洛雲道：“三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道理，你不懂？”
洛雲被這話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日，朕要把千雪帶走！”
洛宗一句話，使得洛雲睜大眼睛，目眥欲裂，額頭暴漲的青筋顯示著他滔天的怒意。
“不準！”他大怒一聲。
洛宗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天子震怒，非同兒戲。
千雪見狀趕緊攔在了兩人中間，給洛宗屈禮，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哀求。
求洛宗不要帶她走。
洛宗心一軟，心裏也知道，千雪不會跟他離開這淩王府。
隻是現下洛雲這副樣子，怕是他離開之後，千雪會受到連累。
洛宗喟歎一聲，對著洛雲道：“三弟，滿目落花傷春，不如好好憐惜眼前人，莫要他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