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回魅蘭之後,洛雲就一直在重華殿陪著千雪。
隻是她身體幾經受創,已是十分虛弱,任林小山醫術再高,也很難讓她在驅毒之後立即醒來。
“她還會睡上幾個時辰,你盯著看她也不會這麼快醒過來。”林小山跽坐案前,伸手給香爐添了一把甘鬆香後,對洛雲道:“你坐過來,我替你把個脈。”
洛雲轉回頭看著她,表情平靜。
林小山見狀,圓圓的臉上出現了三分訝異,她疑惑道:“難道,你知道自己中毒了?”
那心上詭異的疼痛,那總是不經意嘔出口的腥甜,還有,喝完謝杳端來補湯後,那心裏空落落的感覺。
一一回想,不難猜出。
“隻是猜到,卻不知道是什麼毒,也不知是何時所中。”洛雲跨坐案前,衝林小山伸出了手。
林小山細細把看,眉頭也越皺越深。
“是玉容蠱,你中此蠱毒至少五年。”
“五年?還能治嗎?”
玉容蠱,羌族最狠的蠱毒,乃是用吃盡毒蟲而亡的毒屍心上血煉製而成,融在水中無色無味,服藥者皆嘔盡心血而亡,連服三丸,藥石罔效。
洛雲體內毒素不多,不像是中了三丸的樣子,但壞就壞在他中毒的日子久了。
林小山沉默,洛雲愣了一下,轉而回頭望向床上的千雪,眼中滿是繾綣不舍。
“我還有多久?”
“我會幫你拖……”林小山吞吐了一番,想了一想,還是決定直白道:“我此番來永安,雖則僥幸救了千雪,但你中毒太久,我的把握並不大。”
“醫者為人而非神。”香煙繚繞,煙霧模糊了洛雲的臉,林小山聽他聲音輕忽,但轉瞬卻變得溫柔堅定了起來:“不要告訴她。”
人呐,真正是命途天定,有時候想不認命都不行。
林小山看向床鋪上安睡的人兒,歎了口氣道:“陛下已經去尋藥了,我會盡力幫你驅毒,洛雲,玉容蠱藥性特殊,如果大悲大喜,毒性入侵心脈就會加快,你要注意。”
……
淩王妃謝杳下毒謀害淩王一事,由天子親自過問,過堂三審,謝杳殘害王府女眷,買通府醫,春嬤嬤乃是西涼羌女的身份逐一暴露,證據確鑿,一幹人等被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謝杳更是從頭到尾都不曾說過一句話,公堂上,天牢裏,她始終低垂著頭,不發一語,就連洛宗以一句“教女無方”將她的生父謝相罷黜官職,遣返回鄉的消息時,她也隻是握緊了袖中的手,仍舊不曾開口。
直到讓她簽字畫押,她看清了供詞記錄上“玉容蠱”三個字之後。回到牢房,她麵露凶相,撲上去掐住春嬤嬤的脖子。
曾風華絕代的容顏,此刻血肉模糊,猙獰,駭人。
“下毒謀害?你不是告訴我隻是略有毒性的玉容散,怎麼會變成劇毒的玉容蠱?”她厲聲質問。
玉容散玉容蠱,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你讓我給雲哥下的居然是玉容蠱?你這個毒婦!”
春嬤嬤使勁兒掰開她的手,躲到了牢房的另一邊,離得她遠了,方才露了一抹譏誚:“你收留我的時候,我並不曾隱瞞自己是羌女的身份,我說什麼你都信,說到底,是你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