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這短短一千年的時間裏,夕音怎麼會多了這麼傷痕累累的眼神。
夕音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徑自旁若無人的斜倚橫跨在椅子上,直直盯著酒杯。
透過昏暗的光線,夕音清晰地看到高舉在半空的夜光杯之中流動的液體,像極了人世的眼淚。
一仰頭,杯中液體悉數落入口中,辛辣的滋味充斥了她所有感官,朦朧了她的視線。
這種朦朧越發沉重,最終化成液體,滑過臉頰,砸落杯底,支離破碎後又沿著杯壁重新流回口中,而夕音麻木的感官已嚐不出它的味道。
指尖輕觸著臉上的冰涼,夕音有一瞬失神。
妖魔精怪都是不會有淚的。
這,該也是那女人留給自己的吧!
夕音笑的一臉戲謔嘲諷的說:“你知道嗎,今天是人間月亮最圓的一天,凡人叫今天為中秋節。有血緣關係的人會聚在一起吃喝賞月,那場景被那些愚笨的凡人用“溫馨,溫暖”來形容,好像也叫團圓,嘖嘖,蠢笨的凡人,傻瓜般的節日,簡直無聊透了。”
羽諾不言,也學著夕音的樣子仰頭喝了一杯,動作不羈而優雅,當杯見底的時候,看他皺起的眉峰,夕音放形的大笑起來。
這酒比她上輩子喝過的二鍋頭都烈,他第一次喝就這麼一飲而盡,是肯定不好受的。
同時,夕陽心底也忍不住暗罵,活該你難受,怎麼就能把喝酒都喝的這麼好看啊,真真是恍然謫仙,就隻一個舉杯間就占盡了風流。
不知怎麼,夕音忽的就想起來一句話:獨酌傷永夜,對飲不寂寞。
羽諾就坐在夕音對麵,安靜的看著她,看著她那清冷的玉杯空了後馬上被透明的液體浸滿,又空了,又滿了,再空了,再滿·······直到她沒有力氣再舉杯,沉沉的趴在冰封落漓雨的根雕桌麵上。
夕音昏昏沉沉的聽到羽諾飄渺的好像就在耳邊卻又好似盤桓在天盡頭聲音,他在叫自己“夕兒······”
他厚暖的手掌撫在夕音的臉上,手指停在她耳際的發絲上,溫暖的感覺浸透了他掌心和她臉頰相貼的地方,這種久違的溫暖就好似千萬年都不見曦月的音域天空上突然陽光普照一樣。
羽諾聲音如同自上古洪荒中流下的溪流般輕緩的說:“夕兒,忘了他們吧。”
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比夕音手中的美酒醇厚,比情話旖旎,比絲竹溫暖。
他雖然有一千年未見她了,但她經曆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夕音醉眼朦朧中,左搖右晃著看著羽諾,緩慢的眨眨眼睛,一副呆呆萌萌的模樣。
羽諾看著看著,實在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前這個可是名動天下的戰魔啊,他有多久沒見過她這副模樣了。
這一笑就恍如是大雨之後撥雲見日一般,還真是傾倒眾生,更是讓夕音覺得恍若隔世。夕音那顆丟在茫茫雪原上的心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出路一般,拚命向著陽光奔跑而去,然後她對著等在出口的羽諾,委屈的說:“你知道嗎,雪族的王妃誕下了一個男孩。”
夕音隻是抱著腿蜷在床的一角,可能是酒勁上來了吧,她的眼皮不聽話的半垂著緩慢的眨著努力的看著他,雙手無意識的捏著兩個早已被自己捏麻木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