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南陽真人後日會到府批命,老太太的心稍稍安穩了,她心裏已經盤算好,若是丫頭變好了,皆大歡喜,日後她會可勁兒地疼她,彌補她,若還是不好……
老太太抿了抿唇,呷了口茶,臉色陰雲密布,看向身旁伺候的喜鵲:“秦嬤嬤可回來了?”
秦嬤嬤去莊子上接鍾嬤嬤了,那莊子甚遠,一來一回要好幾天。
喜鵲聲調甜脆的回道:“稟老太太,昨兒個來了信,許是晚上能回了。”
老太太點點頭,看看時辰還早,便伸手讓喜鵲攙扶著進了碧紗櫥,她年紀大了,不歇個晌,晚上必沒精神,可惜躺在床上,她任是沒睡著,心頭像梗著根刺,翻來覆去的。
而此時在摘星樓,繁星已得知南陽真人要來的事兒,相比紅櫻和蜜桔的忐忑,她格外平靜。
不就是個茅山道士嗎,有什麼好怕的。
她看向明顯有話要說的紅櫻道:“這大熱天的,心燥了更熱,瞧你都滿頭汗了,快去打水洗洗,胭脂都要糊成泥了。”
紅櫻呀的叫了一聲,捂著臉,趕忙跑去汲水洗臉。
蜜桔道:“姑娘,您又作弄紅櫻姐姐了,小心她一會兒回來生氣。”
“看看,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沒事就敢和我生氣,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蜜桔一聽,嚇著了,白著臉搖手,“不是的,不是的,姑娘……奴婢不敢!”
她一邊說,一邊後退,嗖的一聲就跑出了屋子。
繁星見兩隻母雞都走了,笑倒在床上,然後歎了一聲,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看著漂亮的床頂子,不一會兒,她就熱得直抹汗。
不過六月中旬而已,天就熱得不行,屋子裏的冰一點不管用,她又開始想念空調冷氣了,順便叨念幾句心靜自然涼,剛起了一絲睡意。
紅櫻跑進了屋,聽腳步很急。
繁星懶得起來,揮了揮手,“好了,胭脂沒糊,你美著呢……”
紅櫻聽了哭笑不得,上前道:“姑娘,大公子來了。”
繁星像是被灌了一桶冷水,透心涼,謔的一聲,從床上翻身而起。
“他……他怎麼又來了!?”
這個陸仲軒怎麼就那麼陰魂不散呢。
這都第幾次了,打他從書院回來就老想著往這裏鑽。
“你去告訴她,說我歇晌了……”
“奴婢說了,可大公子他說……”
“說什麼?”
“說他在外頭等您醒了再……”
我去!!
繁星忍住朝天豎起中指的衝動。
“這是非見不可了?”
“嗯!”紅櫻也知道她為難,可到底是侯府的大公子,不好得罪的。
繁星覺得再推辭就太明顯了,萬一惹急了,這貨說不定不等明年考試了直接找老太太去提親了,那她處心積慮從避塵院出來不就白費了。
她雖然不怕住破地方,可耐不住她怕冷啊,天熱還行,一天冷她就夠嗆,腳丫子冰涼,七八個湯婆子都不頂用。
來的時候是夏天,沒事,冬天可就不一定了,摘星樓怎麼說也有地龍,冬天妥妥的,這是她想辦法出來的原因之一,其二才是順便挽救一下名聲,再順道讓兩個忠心的丫鬟過點好日子。
說她是煞星,他陸仲軒才是天字一號的大煞星,專門克她的。
“姑娘,您還是見見吧……大公子老在院門口站著,讓下人們看見了……不好。”
繁星瞪眼道:“這還用你說嗎?行了,行了,我省得了。你……過來……”她已有了主意,讓紅櫻附耳過來,她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
紅櫻聽了吃驚道:“這樣成嗎?”
“成啊,怎麼不成了,你就照我說的去做,百試百靈。”
說完,她整了整有些皺的衣裙,抬腳穿上繡花鞋。
來就來吧。反正遲早是要見的。
路過一人高的銅鏡時,她下意識地照了照,這一照,頓了頓步伐,撫臉哀歎了一句:“唉,我怎麼就那麼美呢?”
紅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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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樓外,陸仲軒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長袍,端的是美少年的風韻,真真是謫仙般的人物,他伸長了脖子張望著院落裏的動靜,陪同一起來的賽楓見了,擰了擰眉,道:“你何苦如此呢,你姐姐說了,她是個不祥的。你……”
“休要胡言,人雲亦雲,你若再如此,我便與你割袍斷義……”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莫氣。”
賽楓知曉他是真惱了,沒再繼續勸。
要說這個大舅子,他十分的欣賞,雖說年歲差了四歲,但十分誌同道合,尤其一年前,他寫下一篇治水策論,他如獲至寶,沒事就要拿出來端詳端詳。
今日他會跟著一起來,便是他所求的,大約是認為這樣可以避嫌。
陸仲軒等了一會兒,突然咳嗽了一聲,旁邊的小廝立刻道:“公子,您可要休息一下。您這身子剛好啊。病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