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季菀有些驚訝的看著婆母。
“嗯。”
安國公夫人輕歎一聲,“今天你三嬸子帶著你二嫂去了樊府,卻是一個人回來的。她沒說細節,想來是你二嫂拒不認錯,還鬧出了些別的事,否則她斷然不會做到這般地步。明天二郎休沐,今晚就會回來。這和離書,應該明天便送去樊府。”
季菀沒說話。
安國公夫人將一個褐色的盒子遞給她,“這是我從中公抽出來的,一萬七千兩銀子,不能讓你來貼。那些盆景,我也已吩咐依次送下去,全都算在中公的賬上。”
季菀看著那盒子,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晚上她將此事與陸非離說了,“沒想到最後竟會鬧成這樣。”
陸非離問:“她那日欺負你,你還同情她?”
季菀搖頭,“倒不是同情,隻是…”她看了陸非離一眼,道:“你們這些男人,永遠不知道女人在這個時代生存有多難。我在義村的時候,有個好姐妹,叫趙茵。她自小定親,後來對方的爺爺中了秀才,他覺得自己的身份跟著水漲船高,又攀上了富貴千金,便想要退親,並且還想將髒水都潑到茵姐身上。他這般無恥,然而世人言語如刀,千般諷刺辱罵,全都落在了茵姐頭上。可見這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二嫂那般高傲的性子,我想對於她來說,寧可死在陸家,也不願和離被逐。”
“我陸家家門嚴謹,絕不容許有這等跋扈犯上不敬之人。二哥早對二嫂有所不滿,但還是顧念夫妻情分,倒是沒動過休離她的念頭。三嬸子也不是刻薄狹隘之人,若是平常過錯,三嬸不會這般絕情。既動此心,必是二嫂之過觸及底線。她有此下場,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所以…”陸非離湊近她,“夫人不必物傷其類,諸多感慨。無論如何,為夫都不會棄你不顧。”
季菀一愣,臉色微微一紅,嗔他一眼,“什麼物傷其類?說得我跟怨婦似的。虧你還是我太祖父的弟子,恁個不會說話。”
“是,為夫說錯話,這廂給夫人賠罪了。”陸非離目光含笑,作勢給她行禮,“還望夫人大人大量,原諒則個?”
季菀撲哧一聲笑了,故意板著臉道:“是誰說不喜文人那套繁文縟節來著?如今這般文縐縐的姿態又是為哪般?你們陸家男兒不是一向光明磊落,隻會以刀劍守家國,不屑於文人口舌劍利麼?如今還這般的裝腔作勢,裝模作樣,忒荒唐。”
陸非離是不會反駁妻子的,遂順著她的話說道:“嫁夫隨夫,為夫再怎般荒唐,夫人怕是也隻得認命了。”
季菀上下打量他,“從前你每回來我家,鄰裏鄉親的姐妹們都說,這位公子不止貴氣逼人,模樣還生得好,真真如畫兒裏走出來的神仙公子一般,高不可攀。似我等凡夫俗子,便是多瞧一眼,都恐折壽。如今才知,那都是假象。你這人,金玉其外,實則…”她眼珠子一轉,故意頓了頓,卻見那廝好整以暇,並不捉急下文,不由得再次瞪他一眼,道:“實則臉皮厚如城牆,不可救藥矣。”
陸非離目光溫柔,“夫人乃華佗轉世,若都不能解其症,恐世間再無人可治。所以隻好委屈夫人,本著懸壺濟世之心,苦心鑽研,早日尋得良藥,你我也得兩全。”
事實證明,小白兔是鬥不過腹黑狡詐的大灰狼的。
自認為口舌如利卻連連敗陣在世子爺的唇舌下的季菀,很自覺地不再挑釁,將滿腔‘怨憤’化作了食欲,對著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大快朵頤,以祭自己的五髒廟。
這邊夫妻倆鬥嘴恩愛,三房那邊,剛回府就被母親叫過去的陸二郎一臉莫名,從母親口中得知近日府中發生的事兒以後,他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三夫人歎一聲,“二郎,我也不想這麼做,你們才成婚半年…”
“母親。”
陸家兒郎都生得好容色,陸二郎雖不及陸非離那般神仙之姿,卻也是俊朗秀逸,眉目風流。
“她做了這樣的事,已亂我家風。樊老夫人是明事理之人,和離後兩府也不會交惡。但此事,還是得稟明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