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紅樓是一座小觀園,整座園子的上方,橫跨的都是雕梁畫棟的紅漆樓台,小橋,下方,則是一整園子的紅梅。
衛國偏北方,苦寒之地最多,要從衛國看到一些能夠附庸風雅的花花草草,還是在冬季,是非常不容易的。
所以,倚紅樓的紅梅都是自大燕國移植過來的,就是這麼一座園子,都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如今正是寒梅盛開的季節,成千上萬株的火紅梅花開的正豔,加上簌簌搖曳飄落的白雪做陪襯,無數盞精美的琉璃宮燈做背景,可想而知,會是何等的美景。
立於樓台小橋之上,將滿園景色幾乎是盡收眼底,又是何等的風雅蔚然。
夜宴過後,也是酒過三巡,踏雪尋梅也算是消消食,去去酒氣兒,自是無人拒絕。
從掖華庭到達倚紅樓的一路上,皇帝嬴稷倒是憑借著他過人的口才,與一行過來的各國使臣們,盡是相談甚歡。
若說嬴稷這大衛國的昏君有什麼過人之處,除了吃喝玩樂樣樣俱全之外,大概也就是這活躍氣氛,講話的水平,真是沒人敢去質疑的。
這也是為何,今兒晚上同樣跟在一行人當中的衛國朝臣,都對嬴稷是意外的恭恭敬敬,偶爾還會附和幾句給嬴稷長長臉。
仿佛前些日子的攝政王府上,衛國某些朝臣們對嬴稷輕慢的態度,遙遠的就像沒有發生過。
自然,朝臣們是顧忌著各國使臣在這的原因,那才是占了多數的。
嬴稷再怎麼昏聵無能,他始終還是衛國的皇帝,代表的,是衛國。
“要不是當年薄相給了朕那張方子,朕這今日哪裏還有這番景象?”嬴稷與伴隨在左手邊的雋秀年輕男子,笑嗬嗬的侃侃而談著。
雋秀男子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與嬴稷講話時頭微微低下去,給予了嬴稷恰到好處的尊敬,“瑜認為,方子再好,也比不過陛下的有心。”
嬴稷目光微動,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卻被他身後人群裏突兀來的一聲冷笑,給打斷了。
“勞民傷財,揮霍國庫,我們的陛下何止是有心。”
人群一路過來都是氣氛融洽談笑風生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格調相悖的,在這尚算喧鬧的人群裏,也能顯出幾分擲地有聲來。
大家立刻都不說話了,場麵刹那的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凝滯。
大多數人都轉動了自己的脖子,去看向了說那樣一句極其充滿諷刺意味言語的人。
視線,很快落在了人群當中,特別顯眼的一名男子身上。
之所以說男子顯眼,是因為隨君伴駕而來的,清一色都是穿了官服的官員,連各國來使都是穿了各自國家的官袍,而官袍的色調幾乎都是沉重莊重的色調。
偏生隻有那男子的穿著色調,是獨樹一幟的。
說他獨樹一幟算是好的了,不曉得此刻看他的多少人眼睛裏,都露出了看待張狂之人的眼神。
大冬天的,男子一身白衣站在人群裏,一隻手上拿著一隻酒壺,一隻手上還拿著一隻酒杯,站沒站相,東倒西歪的。
儒雅俊逸的臉上,把讀書人那副尖酸刻薄的秀才德行,彰顯的是淋漓盡致。
不是蘇白,又是誰。
嬴稷微微擰眉,嘴角的笑容有些冷卻,眯眸盯著男子,“白愛卿看來對朕,是有話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