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傻子叫名小樓(1 / 1)

“他就是個安安靜靜唱戲,認認真真做藝的簡單人,不比你們,管著偌大一家企業,承載著幾千人的生計問題,需要分分鍾算計點兒什麼以避免不必要的風險。

既然他都拒絕了,就不要四處托人情來逼他了。畢竟當年怎麼說都是你們家欠他的,他沒有愧對你們陳家任何一個人。不然以如今他的熱度,略微對著公眾透露隻言片語,你們陳家早已經是軒然大波。他無意把當年的事兒扯出來,已是大度,你們陳家也未必非要去蹭他這個熱度。”名小樓攪動著咖啡,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能給他做決定。”陳子墨心裏歎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因為改了性子還是隻為了維護雲瀾之。再不是記憶裏那個看破不說破,凡事兒留三分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我們倆分手的時候都沒紅過臉,會為了別人劍拔弩張。我其實也是個自私的人,早自己把自己的人設摔得粉碎,可是卻盼著你還是當年那個能給一個陌生小女孩遞一塊糖果的少年。

他早不是那個倒倉期,隻能在後台打掃衛生,幫著戲班子的人整理衣服,遞毛巾搬椅子,夜晚睡在後台為生計發愁的小孩子,既然雪中送炭的時候你們缺席了,何必執意要給一個刻意跟你們劃清界限的人錦上添花?

大概你想象不到,為了表達對你母親的忠誠,你的父親真的從頭到尾都沒再給過那對母子一個眼神。以至於他迫於生計,不得不輟學跟著師父學習京劇。

梨園行當裏,教徒弟從古至今都是傳統的,不打罵不成才。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罰,又熬過了多少人都被擋在成名成家的門檻兒外的倒倉期,才有了今天的雲九爺。他今天的錦繡之路回望過去,著實是步步血淚。”

“你大概從來沒看過他唱戲。我看過,整整跟了十八場。那樣沉默寡言的一個人,隻有在台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會發光。他們罵他糟蹋了傳統藝術,他們罵他紅隻是因為有一張臉,他們罵他連同他的粉絲一同卷進去,好像一個唱京劇的紅了就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京劇就應該循著舊例,依著傳統,待在高閣裏,被供奉著,曲高和寡,落滿塵埃。他們接受一群空有一張臉卻因著資本推動在台前用捉襟見肘的業務能力瘋狂圈粉圈錢的小鮮肉,卻容不下一個認認真真做藝,想讓京劇被更多人接受的年輕人。

但是他從來不在乎,他隻在乎那個舞台,隻在乎有沒有人因為喜歡他進而喜歡上京劇。所以,每一場演出他都特別的賣力,生怕因為自己做的有瑕疵而讓人失了對這門藝術的興趣。覺得也就那麼回事兒。

那樣的一個人,本該生在民國。那樣的嗓子,登台便是大紅大紫的角兒。一開嗓,怕是底下聽戲的人扔上台的金條戒指步步硌腳。他隻管在台上唱他的,台下自有大批懂他的人追捧。而不像現在,放低了身段,哪怕最開始來看他的隻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哪怕被人嘲成賣臉,隻要她們是來聽京劇,他就很高興。

說我給他做決定,我算哪根蔥?哪來的資格幫他做決定?隻是看著台上那個發著光的人,你不忍心讓他受一絲絲委屈,舍不得他做任何為難的決定。隻是因為舍不得。

你大概不會相信,前些日子,我甚至因為別人說他不好,跟人家動了手。這幾年,我連我自己的畫廊都懶得打理,隻有他,哪怕能給他擋一點兒麻煩,我也是願意的。你可以當成是一個腦殘粉的自我修養。”名小樓笑了。

“既然那麼喜歡他,為什麼嫁給了旁人?”大概名小樓從來沒覺察到,她在說起雲瀾之的時候,眼睛裏會有星光,璀璨地讓看著她的陳子墨眼睛耀得有些泛酸。